四

年关将至，无欢山庄更加冷冷清清了，我依旧每天注视着窗外，等待着他的身影，我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

内心的焦灼让我鼓足了勇气，我要出门寻他。

我披着狐裘，走出了房门。但是寒冬腊月，天地茫茫，我又不知，该往哪走。

“那不是个小娘子吗？”

“嘿嘿，还真是，在这林子里，看见这单飞的雀儿，还真不容易。”

他们说着肮脏的话，向我步步紧逼，我捂着胸口，拼命地奔跑，却被一人抓住后背，摔进了雪堆。

其中一人，二话不说，在我还未爬起来时又将我扑倒，他像是个惯犯，轻而易举地扒掉了我身上的白狐裘，用膝盖死死地抵住了我的胳膊，一只手捂着我的嘴，不给我呼喊的机会，而另一只手，在我脸上不止地乱摸。

另一个人抓住了我的腿，伸手就要扒掉我的衣裙。我别过脸去，后悔自己太急出来，今日恐怕是逃不掉了吧。

绝望之际，我仿佛看到有人赶来，这个俗套的英雄救美今日发生在了我身上，只一刹那，这人便一刀同时要了这两个人的命。我庆幸自己并未失身，但一看是正在帮我捡白狐裘的他，让他看到我现在狼狈的样子，我的内心有些失望。

他带我去了他居住的地方，那是个四面透风的茅草屋， 屋内没有火盆，甚至连一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

“这是你的家吗？”

“我是个浪子，哪里有家？这只是个睡觉的地方！”

我抱着胳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看出了我的窘迫，从床底找出了一坛烈酒，自嘲地一笑，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

抱着酒坛喝了一口，酒的辛辣，让我嗓子如刀割般难受， 呛得眼泪直流。

他一脸好笑地拿走我手中的酒坛：“喝不了酒，还算什么江湖儿女。”

我将酒坛从他手里夺了过来，屏住呼吸，又给自己强灌了三四口，才作罢。

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地拢着火堆，我看着他好看的眉眼，跟五年前一个样，还是那么丰神俊朗。

也不知喝了多少，借着酒劲，我的身子慢慢地热了起来。但是头脑却时刻保持着清醒，我怕在他面前说不该说的话，提不该提的人，可眼皮始终打架，我强撑着精神，蹲坐在靠窗边，想借着灌进来的寒风，清醒清醒。

熊熊燃烧的篝火，烧了很久，才让整个屋子有了一些温度，疲劳和醉意让我再也支撑不住，靠在他的肩上睡得昏昏沉沉。

睡梦中，我看见了那家喻户晓的武林新秀江家公子，吹箫练刀，放纵骑马。又梦见了我及笄那年，下了一场很大的雪，他一刀将送来的聘礼劈得稀碎，咬牙切齿地说着永不娶我的话。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我掀起盖在身上的那床破旧的棉被下床，发现地上除了还在燃烧的篝火，屋内并没有他的影子，我翻遍了这个茅草屋，只找到一些糙米可以食用。

天快亮了，袅袅炊烟在晨光熹微中浮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也只能做两碗粥来。

我欲端粥上桌，但那碗实在太烫，手一滑，那碗直要掉到地上，一刹那，那碗粥被牢牢接在了冲进门来的他手上。

我俩捏着耳垂对视微笑，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睛，闪着渴望，闪着期待，又或者闪着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