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但沈莹,这次我们公平竞争。”
“不是为了楚曦。”
“是为了霍漾。”
肯尼亚,马赛马拉。
广袤的稀树草原在烈日下延伸向天际,象群慢悠悠地移动着,扬起一片尘土。
一辆越野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前行,扬起漫天黄沙。
车里,迟漾和沈莹都沉默着。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绷和尴尬,以及更深层的、无法掩饰的焦躁。
他们已经在这片草原上找了三天。
动用私人飞机,动用所有人脉,砸下重金,才打听到周砚团队的临时营地大致方位。
可草原太大了,没有准确坐标,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三天来,他们开着车,在烈日和尘土中穿梭,问遍了沿途能遇到的每一个马赛人向导,每一个营地管理员。
迟漾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
三天没怎么合眼,眼底布满血丝,下巴上胡茬青黑,整个人憔悴得厉害,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前方,像困兽般执拗。
沈莹坐在副驾驶,同样脸色灰败。
“那边!”
迟漾突然猛踩刹车,轮胎在粗糙的路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指向远处一个小山坡。
山坡下,有几顶迷彩帐篷,旁边停着几辆经过改装的越野车和拍摄设备。
几个穿着卡其色工装的人影正在忙碌。
而在离营地稍远一些的河边,一个纤细的身影,正举着长焦镜头,对着远处饮水的象群。
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角。
她穿着卡其色的工装裤,同色系的防晒衣,戴着一顶宽檐遮阳帽。
皮肤比在南城时黑了些,是健康的小麦色。
但她的眼睛很亮,专注地盯着镜头,嘴角微微抿着,神情平静而坚定。
是霍漾。
迟漾和沈莹都愣住了。
隔着一段距离,隔着飞扬的尘土,他们看着那个站在非洲烈日下、天地之间的身影。
风吹草低,象群悠然。
而她站在那里,像一株扎根在旷野里的植物,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和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野性而自由的美。
没有小心翼翼,没有讨好畏惧,没有强颜欢笑。
那是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脱离了南城那个精致牢笼后,真正的霍漾。
迟漾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胀,还带着尖锐的刺痛。
他推开车门就要下去。
“等等。”沈莹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臂。
迟漾回头,眼神不善:“干什么?”
“让我先跟她道歉。”沈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
迟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甩开他的手,眼神冰冷:“凭什么?”
“就凭……我对她做的混账事,比你多。”沈莹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就凭……我欠她的,比你更多。”
迟漾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冷笑:“沈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道歉?你是想趁机挽回她吧?”
“是又怎样?”沈莹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的目光,“迟漾,我们说好了,公平竞争。从道歉开始。我先来。”
两人对视着,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火药味。
最后,迟漾别开眼,重新坐回驾驶座,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
“十分钟。”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只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后,不管你有没有说完,我都会过去。”
沈莹没再说话,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草原的风很大,带着干燥的尘土气息和动物粪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