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京城不大,呈狭窄的长方形。东处靠山为皇家贵胄之地,是聿京最为繁华的区域,建有大量的私宅住所。中为集市,四通八达挨着几处湖泊,建有船坞。而西处则有许多三教九流群居之所,实在混乱。
而这桩命案,就发生在西处最杂乱的大杂院中。
这种大杂院杂乱无章,呈四合院构造,零零散散租住着几十户人家,都是一些底层之人......脚夫、小贩、唱戏、卖艺的鱼龙混杂。
院子西侧有一户姓朱的年轻小夫妻,两人都在街上卖艺,表演的是穿膛过剑、头顶叠碗的杂技。看的人多给钱的少,图个糊口混日子。
三天前的早上,男人醒来时就没见到媳妇,他以为是头晚斗了几句嘴,女人一气之下跑出去了。
谁料整整一天人都没回来,男人找遍了院里院外,最后在一处无人居住的屋子里发现了大量凝固的血渍,里面还有他媳妇的头饰、衣物。
男人惊恐不已,马上报了官,可是府衙的人一查,却怎么也找不到女人的尸体。
水月说完这事,满脸害怕:“我听他们说,这已经是大杂院里第三桩命案了,前两次也是找不到尸体......”
“听着怪诡异的呢,只有血和遗物。”
“可不是嘛。”水月瑟缩了一下,“都传言说是鬼杀的呢。”
青梧不置可否......猜想这个时代的人就是如此,但凡解释不清的都归于鬼神。究竟是不是却很难说清。鬼也是会被冤枉的呀。
沉默了一会儿后,水月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听说从岭南回来的陆少尹去了案发现场,府衙的大人已将案子派给他了。”
“陆砚......”青梧愣了一下,“他回来了?”
“是,婆子说瞧见他骑了马领了人往西处去......唉,陆少尹既然回来了,为何不回信呢。”水月眉心紧锁。
青梧沉默了一下,缓声道:“那些信对于他而言无关紧要,他不会在意。但是,如果我告诉他,大杂院的案子我有法子,或许他会应下。”
“什么?四小姐你能有什么办法?那种地方又脏又乱的。可不能搭上自己的!”
“我自有打算。”青梧摇了摇头:“我再写一封信,你替我送出去。”
片刻后,青梧已经提笔刷刷写下了信,封好交给水月:“你快些送去府衙,就说事关大杂院命案,让他们速速交给陆少尹。”
水月领命而去。
青梧站起身来,望着窗前那棵摇曳的翠绿柳树,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是凶杀案,她定能在现场发现端倪。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虽然纤细无力,但手指不似之前那样苍白,隐约有了些血色。休息了这些久应该能撑住几回。
她转过身来,打开那只木匣子,拿出那枚铜镜。
再次触摸镜柄上那只眼睛时,又感觉到了其中那股灼热的力量,而且这力量还越来越强了。
虽然没有再试,但已经可以肯定,罗氏身份特殊大有玄机。
她再次将铜镜放回去,然后返回桌前,翻看着那本书页发黄的仵作论。
这书是她花了一两银子买的,需得是仵作类的书还得是旧书,水月也是费了不少功夫,跑了几家书社才高价寻到。
她大致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算是现代法医学的精简版,只是验尸方法有些出入。
她想再看熟一些,可是心情却有些浮躁总想着那桩命案,心里七上八下的......希望能顺利,若是失了这次机会,以后再想办法就难了。
一个时辰后,水月急急而返,额头上全是汗:“四小姐,奴婢将信拿给陆少尹的手下了,他答应会尽快呈上去的。”
“嗯,那就好。”
“四小姐,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那毕竟是凶杀案啊。”水月一脸担忧。
“放心,我自有打算。”
“好,无论怎样,奴婢都听小姐的。”水月挺直脊背,一脸的坚决。
青梧盯着她的脸,依稀又看见了前世福利院里那个叫月月的女孩......或许就是缘份吧,上天虽然让她跌入了异世,可也不算完全的孤独。
一整个下午,安然无事发生。但第二天早上,青梧才刚刚起床,院外就传来了小厮的声音:“四小姐,夫人让你去前院。”
“哦?”青梧警惕起来,“有何事?”
“不知道,夫人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水月拿来外衫:“四小姐,夫人会不会又给寻了人家?”
“不会这么快。”青梧拢上外衫,“她才打发了李婆子和周公子,这股劲都没缓过来。我想会不会是府衙的人......”
“真的吗?”水月激动起来,“那我们快去瞧瞧。”
两人收拾完缓缓出了冷院,沿着小径往前院走。晨光透过树木照下来,变成斑驳不清的光影,踩过去时又像踏着一地金光。
青梧默不作声,穿过那些小径走到前院门口。
眼尖的水月瞥到了院外的马匹:“四小姐,应该就是府衙的人!”
两人往前,却听见屋里传来了沈氏的声音:“那可不行,梧姐儿是我沈家的人,怎能如此抛头露面?少尹若是想问,就在此地问就好了。”
陆砚来了?青梧愣了一下。
想过他派人来,却想不到他亲自来了。也好,这代表他信了自己的话,要带她去查案了!
此时,沈氏身边的婆子瞥了她,提高了音量喊了起来:“四小姐到。”
“进来。”沈氏声音传了出来。
青梧进去时,一眼就瞥见站在窗前的陆砚,他一袭玄色锦袍,身姿修长挺拔,但通体透着森然的寒气,一如初次见面的样子。
沈氏沉默不语端坐于椅上,手指紧攥着茶碗,似乎在隐忍什么。
青梧微微屈膝,行了礼:“见过母亲,见过陆少尹。”
“梧姐儿,陆少尹今日可是专程为你而来的。”沈氏言语中带了些讽刺。
“哦?”青梧恭敬道,“少尹可谓何事?是不是林万三的案子还有疑问?”
“四小姐,你说呢?”陆砚走过来,眼神透着一股让人无处遁形的力量,如同猫抓老鼠一般,又似乎能看穿她的秘密一般。
青梧低下头:“若是陆少尹有疑处讯问,民女愿意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