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还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啊,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来!”
“这不是败坏沈家的名声吗?天爷啊。”
屋里亮堂堂的,床榻拢着薄纱,薄纱里被褥厚厚鼓了起来,露出的胳膊腿儿明显是两个交缠在一起的人。
沈氏大怒,声音提高了许多:“梧姐儿你竟跟这人搅合在一起,你糊涂啊!”
她们音量很高,但几声过后,床上的两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像是睡死了。
气得她挥了挥手,示意两个婆子上前。
两个婆子还没动作,房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女声:“咦,怎么回事?母亲你怎么夜半前来?还带了这些多人......”
沈氏身子一僵。
这......这竟是沈青梧的声音!可是不对啊,如果身后的是沈青梧,那床上的又是谁?
李婆子分明答应了自己,说是会趁夜将那名喝醉的门生带进沈青梧屋子的呀。
她惊愕地瞥了一眼床榻,再猛地转过身,盯着门外缓缓而至的庶女,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青梧旁侧还跟着睡眼惺忪的婢女水月,两人均是寝衣外套着外衫的打扮,明显匆匆起身。
“母亲,你怎么了?”青梧说后看向床榻,咦了一声:“那是谁?怎么会睡在李婆子的榻上?”
沈氏目瞪口呆,身后那些婆子也懵了。
水月勇得很,当即走上前去撩开了帘子,凑过去看了一眼后尖叫捂眼:“天啊,李婆子竟和一个陌生男子睡在一起。”
是啊,两人不着寸缕相拥而眠,黝黑粗壮的男人埋头贴在李婆子肥胖的胸脯上,两人的贴身衣物还搭在床架子上呢。
“分开,快给我分开!”沈氏的脸阴沉下来。
那些婆子端了盆子里的冷水就泼过去,这沉睡的两人才迷迷糊糊动了一下。
门生磨了几下牙,李婆子也嘟囔起来:“怎的凭白搅人清梦......”
“这样都没醒,这简直是太荒唐了!”水月吓得躲到自家小姐身后。
青梧厌恶地别过脸去:“真是太晦气了,这婆子平素懒散就算了,竟干出这种丢人的事来。”
“是啊,他们究竟是怎么睡在一起的?李婆子都五十了啊!”水月声音发颤。
“我看他们还没醒,要不再拿盆水来泼。”青梧沉声道。
水月附合:“是啊是啊,定要好好审审这婆子!”
沈氏懵了一下,马上说:“算了,梧姐儿,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便在此,你先回屋去吧,母亲会处理的。”
青梧行了个礼:“还请母亲给女儿讨个公道,他们污了院子断然不行,传出来让人看笑话。女儿这就退下了。”
出了院后门,青梧冷笑出了声。
好个李婆子,好个沈氏,竟使出这样的阴招来!
昨天在李婆子献殷勤时,她就感觉不对劲,特别是那碗蜂蜜羊乳更是蹊跷,结合府上来了客人,青梧瞬间警觉起来。
她猜想这是沈氏的圈套,如同之前林万三之事一样,这嫡母可是想致她于死地呢。
青梧当时没吱声,把羊乳倒至茶碗中,让水月将空碗端了出去。
之后两人没再入睡,悄悄躲于暗处。果不其然,半夜三更时,李婆子就扶了醉到不省人事的门生进来。
她把人扔到榻上后正要走,就被青梧水月打晕了过去。然后青梧将计就计,扒了两人的衣物盖上了被褥,再手脚麻利地将那碗羊乳灌了进去。
总得万无一失才好,要是醒了这戏还怎么唱呢?
再然后两人就去了隔壁等着,没一会儿沈氏就带人来了,还真的闹了这么大一出。
水月走出门后,急急追上青梧笑出声来:“四小姐,你真是料事如神,夫人的脸都快绿了!”
“她现在应该挺愁的。”
“愁什么呢?”
“愁怎么堵上李婆子的嘴,李婆子可不是家生子,不能拿儿子威胁她。”青梧认真回答道。
水月了然点头,嘴角咧得更开:“那就让她愁去吧......对了四小姐,你昨晚可真大胆,看得我目瞪口呆。你竟然一点也不怕!”
是啊,当时四小姐扒衣服灌羊乳一气呵成,丝毫没带怕的!水月简直佩服死了崇拜死了。
青梧面无表情:“有何可怕的,别把他们当人看,当成死鸡死鸭扒毛就好了。”
她不是古代女子,没得那些男女大防的忌讳,两具丑陋的皮囊而已,扒了就扒了,谁稀罕看?
水月听得眼睛发亮,激动得直搓手,进了屋里也平静不下来。
两人说了一阵话才睡下,而隔壁的两人被拖走后,喧闹声也渐渐消失。
第二天水月一大早就跑去打听,才知道李婆子被配给了周公子,沈氏责令她马上打包离府。
水月说得绘声绘色:“说是李婆子芳心暗许,两人见面后就眉来眼去,这才干柴烈火进了院子。夫人怜惜李婆子在沈家干了数年,所以还了她身契,又给一笔银子,让他们好好过日子。”
“这......李婆子都五十多了,比周公子的娘还大吧?”青梧摇了摇头。
“是啊,周公子大呼小叫本来不愿意的,可夫人说会禀报老爷,给周公子安排一桩差事。他才应下了。”
青梧呃了一声:“是啊,不答应又能怎样,谣言都传开了,混个出路总比一起浸猪笼强。”
沈氏倒是个聪明人,懂得权衡利弊审时度势,虽说这方式离谱,可也算是解决了。
“是哎,”水月点头,“私通闹大了可是不得了的。话说那周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水月说着听来的话,满脸厌恶......说这周公子家中只有一个老娘,读过几年书中过秀才,但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青梧应声:“是啊,人也生得粗蛮丑陋。”
上一个远房表哥潇儿是个痴呆傻子,这一个周公子又是这样的人。这都是沈氏精心为她挑选的夫婿!
这一下危机虽解,但她和沈氏的梁子结得更深了,以后只怕还有更厉害的等着自己。
此时无风,窗外那棵柳树却微微晃动,如同她此时的心境。
她想寻求破解之道,但实在艰难。但此时的她根本预料不到,两日之后聿京出现的一桩命案,倒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