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被安排在了佤邦的城中村。这里人流量大,如果跑起来,我成功的几率也许会大一丁点。
伙食不再是猪食,至少是正常的一顿饭了。这里有床有衣服,我很知足。
我被锁在房间里,每天客人上门,吃饱喝足过后就会被外面的人把锁打开放出去。门外有人把守,我只能艳羡地看着客人提裤子出门。
这里的人都是恶魔,他们只需要支付三万缅币(约一百人民币)就能对我做出各种匪夷所思,千奇百怪的事。
我不禁自嘲地想,我竟是这么便宜。
镜子面前,浑身上下的烟疤像是梅花点缀,我按着身上的青紫,疼痛让我保持清醒,满眼恨意地看着镜子里的我。
我不能呆在屋子里。
安分地过了两个月,外头的人对我放松了警惕。
4月10日,是佤邦的木鼓节。门外的人在抱怨节日还工作。
我的客人来了,娇笑着褪下衣衫,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坐上了腰……
从城中村到城里的路程里,我奋力地奔跑,鞋子在路上跑掉了。激动、惊怕,双腿发软得站不起来,我就爬着滚着,在路边隐蔽的草丛里穿梭。
脸上挂着归家的笑。城的那边我仿佛看到了家人朋友在向我招手——
那个客人经常来折磨我,却是个傻子,我跟他说节日拿一瓶酒来,解锁一些新玩法,两个人会更刺激。他竟真带了一箱白酒来,还一高兴给了门外两瓶。
我使用浑身解数把他灌醉了。门外醉倒的两人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直接踩在他们身上跑了出去。
城里,我没有手机,没有钱,我找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寻求帮助。
「求求您,手机借我一下吧,求求你了。」我跪倒在她面前。
她拿着手机递向我,我激动的颤着手去拿,谁知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阴冷,嘴角向下耷拉着,整个人都变得阴险。
手机在我快接触到的时候拿了上去,她拨通了一个电话,朝我恶劣地勾勾唇。
我瞳孔骤缩,全身的血液凝固,她身后迅速窜出两个人,狠狠地将我按在地上。我目眦欲裂地看着她,她却得意地眯着眼看我。
我又被抓了回去,那个第一次被关的地方,只不过现在我在外面,阳光普照。
原来在缅北,这些在中国的犯罪手段在这里是被政府允许的,他们甚至为诈骗团队建立了诈骗基地。这是他们的经济来源,没有哪个本地人会放掉赚钱的肥肉。
一群健硕的男人围殴我,为首的是李溪,曾以为拯救我的将军。
拳打脚踢中,我清晰地听到右手臂断裂的声音。身下的尘土被他们的脚踢得高高地飞起,撒进我的眼睛,我的嘴巴……
有人用电棒击我,哪怕我浑身被电得抽搐,血吐不止,他们也没停下来。
打人杀人很有快感,会上瘾,他们停不下来。
嘴里不停地骂着我:骚货、贱人……
我被打得没有了知觉,任由他们打骂,心里想着:把我打死吧,这样我就不用再受这些折磨了。
头顶的太阳光射下来,正中我被血覆盖的眼睛。
我猛地清醒过来,费力地爬起身,跪在地上,尚还能动的左手抓着李溪的手表,不断地磕头,地面上的土被我磕出了一个坑。
「别,别打了,别打了,我再也不跑了,再也不跑了!求求你,李溪,我求求你!」我哭得撕心裂肺,疼得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拼尽全力地说出求饶的话后便瘫倒在地上,全是血的嘴巴只能发出低低的呼噜声。
李溪一抬手,那些人就停了下来,拍了拍手,朝我身上吐了几把口水。
我放在李溪鞋子上的手被他猛地踢开,我又赶紧抓了上去。
气若游丝:「我错了,别,求,别打我。」意识开始混乱,脑子里成型的话在嘴边散开,昏迷之际我听到李溪冰冷嫌弃的声音。
「那就饶你这一回!」
7
醒来时我发现我又回到了暗房,身边怯生生的人换了一批,不是我刚来时的面孔。有个大概才十几岁的女孩,肚子高高的隆起。
浑身剧烈的疼痛让我动弹不得,我也感知不到右手的存在。
铁门被打开了,身边的同胞们瑟缩地抱在一团,浑身散发着枯败的气息。
我忍着疼痛望向门口,是阳光。
随之而来的是冷冽的刀影。
躺在冰冷刺骨的手术台上,意识涣散之前,我只看见口罩上方一双狭长的三白眼,以及手上那把小巧,吐着蛇信子的手术刀。
我的肾被挖了!
他们粗暴的对待我的身体,却小心翼翼地包装着我的器官,通过暗道将它送去同样黑暗的买家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