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织了一半的、毛线颜色是他军装常服相近的墨绿色、但针脚歪歪扭扭、甚至还有漏针的毛衣。
毛衣下面,压着一张小小的卡片。
上面是乔若桑略显幼稚的字迹,仿佛带着她特有的娇嗔:
【想给冰山织件毛衣,让他别总冷着脸。哼,嫌弃也得穿!——桑桑】
傅云深猛地闭上眼,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他从未知道,那个看起来没心没肺、只知玩闹的小女人,在背后,曾这样小心翼翼地收集着关于他的一切,甚至笨拙地、偷偷地,想为他做点什么。
而他……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用谎言构筑了他们的婚姻。
他在生死关头,选择了别人。
他为了维护另一个女人,对她动了军法。
他甚至……在她头破血流的时候,看都未曾多看她一眼。
傅云深缓缓蹲下身,颤抖着手,拿起那件半成品毛衣,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点她残留的温暖。
他就这样坐在衣帽间冰冷的地板上,在无边的黑暗和死寂中,一夜无眠。
心脏像是被浸泡在酸涩的苦水里,密密麻麻的痛楚蔓延至四肢百骸,比任何枪伤都要难以忍受。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机械地接起,是谢晚凝温柔又带着依赖的声音:“云深,你睡了吗?我刚吃了药,感觉好多了……就是有点想你,睡不着。我们以后……”
傅云深听着电话那头絮絮叨叨的日常,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乔若桑每次给他打电话时,要么叽叽喳喳地告状今天谁又惹了她,要么兴奋地分享她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鲜活、生动,像永不停歇的雀鸟。
而现在,他的世界一片死寂。
“晚凝,”他打断她,声音沙哑疲惫,“我还有紧急军务要处理,你先休息吧。”
不等对方回应,他径直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和他此刻的心跳一样空洞。
他失去她了。
不是暂时的不见,而是永远地、彻底地,失去了那个曾经像火焰一样,试图温暖他这座冰山的女人。
而这个认知,带来的悔恨和绝望,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一周后,傅云深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夹着那份被原封不动退回的汇票。
汇票边缘平整,连一丝折痕都无,仿佛它代表的巨额财富,在某人眼中不过是张碍眼的废纸。
他担心她在国外过得不好,特地给她寄了钱,可是却被原路返回,附带的只有一句通过中间人转达的口信,冷得刺骨:“傅少将的钱,我用不起。”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说这话时的神情——
漂亮的眉眼一定微微上挑,带着她特有的、漫不经心的骄傲,还有彻底的撇清。
他派人通过特殊渠道,几经周折才送到她手中,生怕她在异国他乡受了半点委屈。
可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就直接退了回来。
用不起。
三个字,像三根冰冷的针,扎进他心里。
她花他的钱,曾经是那样理所当然。
看上的珠宝,喜欢的裙子,甚至只是一时兴起想买的限量版跑车,她总会晃着他的胳膊,理直气壮地撒娇:“傅云深,付钱。”
那时他觉得她挥霍,却也享受着这种被她依赖的感觉。
可现在,她连他一分钱都不肯要了。
这种泾渭分明的切割,比任何争吵和指责都更让他窒息。
他将汇票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股无处发泄的郁气,直接带到了训练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