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瓶里那团小小的胚胎，像鬼魅一样在他眼前晃动。

那是他的孩子。

他和霍漾的孩子。

如果生下来，现在应该已经会笑了吧？

可霍漾流掉了它。

用最决绝的方式，斩断了他们之间最后一点联系。

“霍漾……霍漾……”迟漾咬着牙，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像是要将这个名字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尖锐的、陌生的疼痛。

像是被人用钝刀，一下一下，凌迟着。

他分不清这疼痛是因为计划失败的不甘，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只知道，他不能让她走。

绝不能。

机场。

迟漾和沈莹几乎是同时冲进航站楼。

两人一左一右，冲到国际航班的值机柜台前，重重拍在台面上，把正在值班的地勤小姐吓了一跳。

“查！霍漾！今天早上八点飞肯尼亚的航班！”迟漾嘶吼着，眼睛红得吓人。

地勤小姐被他吓得脸色发白，手指颤抖地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然后抬头，小心翼翼地说：

“先生，霍漾小姐乘坐的CA2145航班，已于两小时前起飞，目的地是肯尼亚内罗毕。目前航班已经抵达，状态显示已落地。”

“落地了……”迟漾喃喃重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柜台上。

沈莹也僵在原地，脸色灰败。

来晚了。

她还是走了。

在他们还沉浸在报复的快感中，在他们还计划着给她最后一击时，她已经悄无声息地，远走高飞。

迟漾突然暴起，一拳狠狠砸在柜台上。

“查！她之后去哪？！整个行程！全部给我查出来！”

地勤小姐被他吓得快哭了，带着哭腔说：

“先生，这是乘客隐私，我们无权透露……”

“我让你查！”迟漾一把揪住她的衣领，眼神凶狠得像要杀人，“否则我让你明天就从这里滚蛋！”

“迟漾！你冷静点！”沈莹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后拽。

“冷静？我怎么冷静！”迟漾甩开他的手，眼睛赤红地瞪着他，“她走了！她流了我的孩子走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那也是你活该！”沈莹也火了，一拳挥在他脸上，“要不是你陪着我一起疯，事情会变成这样吗？！”

两人在机场大厅里扭打在一起，引来无数人侧目。

保安冲过来，费了好大劲才将两人拉开。

迟漾嘴角破了，流着血。

沈莹眼眶青了一块，狼狈不堪。

两人被保安分开，隔着一小段距离，喘着粗气，怒视着对方。

就在这时，迟漾的手机响了。

是助理打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暴戾，接通电话。

“迟总，查到了。霍小姐加入的是周砚的环球拍摄团队，行程保密，但第一站是肯尼亚马赛马拉，之后会去亚马逊、南极、西伯利亚……周期至少三年。”

“三年……”迟漾喃喃重复，突然笑了。

笑声低哑，凄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绝望和自嘲。

“霍漾……你好狠……”

“你真狠……”

他松开手机，任由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然后，他缓缓蹲下身，抱住头，将脸埋进膝盖里。

宽阔的肩膀，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沈莹站在原地，看着他这副样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张被捏得皱巴巴的、母亲遗书的照片。

他想起这些年，自己对霍漾做过的每一件事。

想起她看着他时，那双总是带着恐惧和哀求的眼睛。

想起最后一次见面，在冷库，她推开他时，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