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莹也笑了。
笑声嘶哑,苦涩,充满自嘲。
他缓缓蹲下身,像迟漾一样,抱住头,将脸埋进臂弯里。
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喧嚣依旧。
只有这两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像两条丧家之犬,蹲在冰冷的地板上,一个笑着哭,一个哭着笑。
狼狈不堪。
迟漾回到别墅时,天已经快亮了。
他推开厚重的雕花大门,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昏黄的光线洒下来,照亮空旷的客厅。
这里到处是霍漾的痕迹。
沙发上,还搭着她常盖的那条米白色羊绒毯。
茶几上,放着她没看完的那本游记,书页还折着角。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甜软的香气。
可人已经不在了。
迟漾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第一次觉得,这栋他住了多年的房子,竟然这么大,这么空,这么冷。
他一步一步,走上楼,推开主卧的门。
卧室里还保持着霍漾离开时的样子。
迟漾走到梳妆台前,看到台面上放着一把钥匙。
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迟漾,钥匙放在茶几上了。」
没有署名,没有多余的话。
冰冷,客气,疏离。
像对待一个普通的、不再有交集的熟人。
迟漾拿起那把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指尖微微发颤。
他走到床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玻璃瓶,放在床头柜上。
然后,他在床边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瓶子里那团小小的胚胎。
这是他的孩子。
他和霍漾的孩子。
如果霍漾没有流掉它,现在应该已经是个小生命了吧?
会哭,会笑,会叫他爸爸。
迟漾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冰凉的玻璃壁。
然后,他笑了。
低低地,嘶哑地,笑着。
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滚烫的液体,砸在手背上,烫得他心口发疼。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一开始,只是演戏。
只是把霍漾当成一个报复的工具,一个用来换取楚曦青睐的筹码。
他告诉自己,不能动心,不能当真。
可后来,事情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
他会因为她一个笑容而心跳加速。
会因为她一句关心而雀跃不已。
会因为她哭而心烦意乱。
会因为她对别的男人笑而嫉妒发狂。
他开始贪恋她的温柔,贪恋她的依赖,贪恋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
他开始分不清,哪些是戏,哪些是真。
他开始害怕,害怕她知道真相,害怕她离开。
所以,他变本加厉地对她好,用更多的温柔,更多的深情,来掩盖内心的慌乱和不安。
可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在他还沉浸在“深情男友”的角色里无法自拔时,她早已看透一切,冷眼旁观着他的表演。
然后,在他最得意、最期待的时刻,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霍漾……霍漾……”
迟漾低声念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像是要将这个名字,刻进骨头里,融进血液里。
可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回应。
只有窗外渐亮的天光,和他自己粗重压抑的呼吸。
之后的几天,迟漾把自己关在别墅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他整夜整夜地盯着那个玻璃瓶,眼睛熬得通红,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一闭眼,就是霍漾的脸。
她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给他做饼干,脸上沾着面粉,回头对他笑的样子。
她躺在他身下,被他弄得哭出来,睫毛湿漉漉的,小声求他“轻一点”的样子。
她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爱意和依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