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我再也没跟王莹说过话,爸妈对她的关怀却越发周全,有时我甚至怀疑我和她到底哪个才是亲生的。
对待王莹,他们根本就不像对待一个傻子,那些细致入微的照顾,让我对王莹的嫉妒与日俱增。
在上了高中以后,我经常大半个月才回家一趟,每每看到站在村口的王莹,想到为了照顾这张嘴我妈甚至去了镇上打工,当即便是火冒三丈。
“我爸妈起早贪黑,你倒是跟个没事人似的!去找你城里的有钱爹啊,在我家当什么吸血虫,我家的钱可不是为了养你这种傻子!”
她的游手好闲日复一日的激怒着我,而她却年复一年的站在那里,风雨无阻,直直地看着。
骂过后我不禁在想,她脑子里到底是一片空白,还是装着什么其他东西。
在村口她究竟在看什么?究竟在等着谁?没有人为我解答。
只是每一次我离开家准备前往县里时,村口总有她孤零零的身影,她或许在看我,或许在看巴士,又或许是在看更远的地方。
考上大学那年,我妈拿着剪刀抵着自己的脖子,以死相逼,让我娶了王莹这个傻子。
那时正是夏天,烈阳照得大地如同炉子一样,我的心却绝望得如同坠入冰窟。
他们一定是疯了,我那时确信,同时我也知道,我自己恐怕有一天也会被他们逼疯。
哪怕以后我学业再成功,事业再顺利,也改变不了我娶了个傻子的事实,它将如同耻辱的钢钉,深深刺入我的骨髓。
所以在那时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要把王莹从我家送走。
她不是城里还有个爹嘛?
那我就去找到这个王八蛋,让他把自己当年留下的累赘,彻底带走!
我尽我最大可能拖延了自己的婚礼,同时拜托县里的大学同学,帮我找到了当年建设兵团的旧址,只不过现在已经被街道办事处取代。
同学他爸李叔是县委宣传部的干事,听到我谎称是想寻师报恩,激动不已,在详细了解情况后,便联系办事处为我展开了调查。
就在我认为即将找到那个王八蛋时,办事处却传来了查无此人的坏消息。
“不可能,他就叫王建安,在我们村里当了十几年的教师,怎么可能找不到这个人!”我当时无比激动,办事处的一干人员也是一头雾水。
最后还是李叔在回来的路上,直白地询问我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我这才透露王建安是连夜突然消失的,再无音信。
至于王莹的事情,我依旧藏在了心底。
李叔沉默了许久,才向我忠告道:“像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你老师家提前打点好了关系,让你任期没有结束的老师提前回了家,除非找到当年和他一个班,认识他的,否则你很难再找到这个人。”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找到当时为王建安运作的那个兵团领导,或者王建安家当地为他审批通行证的办事处干事。
但这种违规乱纪的行为,承认了基本也坐实了罪名,任谁都不会说是自己干的。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回去的路上我心几乎跌倒了谷底,一想到将来我要娶一个傻子,我就觉得眼前越发昏暗。
别人的未来都是充满了选择与光亮,而我却看不到半条出路。
也就在几天后,一封邮件寄到了我留在办事处的学校地址,对方称自己知道一名在附近村子插队过的知青,让我可以尝试询问。
信上只留下一行电话号码,既没有发信人的姓名,也没有告知那名知青的情况。
我猜测是当年知晓王建安离开真相的当事人,也便没有在对方的身份上过多追究。
此时此刻,我只知道距离王莹离开我家这件事,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