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王莹,是个没爹没妈的傻子。
王莹的父亲是二十年前上山下乡的知青,在村里当了十几年的教师,十里八乡都说好,也就是这么个全村都竖大拇哥的高级知识分子,毫无征兆的抛下妻女回了城,再无音信。
据说当年这么一走了之的薄情汉很多,回家娶个门当户对的城里媳妇,谁都不会知道他们在乡下还留下多少累赘,也就是那年,王莹母亲生了一场大病,撒手人寰了。
我还记得村里老人对于王莹的去留争论不休,没人想要一个连亲妈死了都不知道哭的傻子。
她甚至都没送她妈最后一程,就那么呆呆的站在村口,任谁招呼都没个反应,一站就是一天。
当我再见到她时,我妈已经把王莹拉进了家门,我爸告诉我王莹以后就是我的媳妇,那时我还不懂,那时我才六岁。
王莹是个傻子,似乎天生如此。
在我的记忆中,她和她妈总是呆在自己的院落里,那时她爸也还在村里当教师,偶尔有学生家长提着礼物登门拜访,她家便会传出她爸爽朗的笑容。
我猜那时王莹家一定很富裕,她哪怕脑子坏了,也不像我一样体会得到穷人家是什么滋味。
以至于十里八乡孩子都在学校上课时,她总是一个人坐在村口发呆,无忧无虑得仿佛是个城里人。
尽管那呆滞的表情就像一条鲶鱼,任谁看见都会说一句“真是个傻子”。
小孩总不会像大人想的复杂,在王莹住进我家后,每当我放学回家在村口遇到她,都会冲她招招手,我不确定她看没看到,她也从来没有回应过。
我觉得王莹是我的家人,但村里孩子都让我离傻子远点,否则我也会被傻子传染。
那时我总觉得他们说的是对的,渐渐地,我也开始和他们一样,不再和王莹说话,甚至是饭桌前的对视,我都刻意避开了视线。
直到我考入镇上的中学,我才从同学们的目光中得知,让一个傻子当自己媳妇,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情。
“她就是个傻子,为什么要让这种人和我结婚?”
周末回到家,我就和我妈争吵起来,不知是同村的谁把我家的事情告诉了班里,现在全年级都知道我家养了个傻子媳妇。
那刺耳的嘲笑与鄙夷的目光,让我回来的路上头晕目眩。
“我不要和她结婚,让她滚,让她滚!她不是城里有个爹嘛,你们倒是把她送回去啊!”
我的嘶吼换来了母亲的叹息,以及我爸的一顿毒打。
我一直没把当时他们所谓的娃娃亲当回事,但每每看到我爸目光中的怒火,我渐渐懂了,我爸妈没开玩笑,我长大真的要娶一个傻子为妻。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挣扎着起身,很快就被我爸重新按在了地上。
等到我忍着疼痛,哭着起身,我看到王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外,她看着我,眼中空无一物。
“你娘死了,你倒是去找你爹啊,赖在我家干什么,给我滚,滚啊!”
我气得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在父母的喊声下,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