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外婆来看我和妈妈了，手里还拿着一大堆的东西。

奶奶见着外婆来了，才终于有了点人样，会让妈妈坐着休息和外婆多说会话。

从前妈妈在家里每天都是忙里忙外不得停。

就像现在，全家老小所有的衣服都是我妈洗的，甚至堂弟的尿布也都是我妈包揽的。

我小心翼翼地吃着外婆带来的酥糖。

真甜啊，甜到我的心坎里了。

我吃了一半将另一半好好包起来藏到了枕头下边。

这糖只有外婆在的时候，我才能吃到。

有时候我也问过妈妈，为什么不给外婆说自己过得不好，反而每次外婆来的时候她都要告诉外婆自己过得很好。

妈妈总是会搂着我说：「晚儿，你还太小不懂这些。」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

妈妈只是害怕，害怕本来身体就不好的外婆在知道这一切后，身体会更加不好。

果然，外婆走后，奶奶便将外婆带来的所有东西都拿走了。

不管是两只鸡还是一筐鸡蛋，她什么都没给我们留下，走得时候她还要在嘴里念叨着：「生不出儿子的人有什么好吃的啊，一个赔钱货也配这些东西？」

我想要上前将东西拦下，这些都是外婆带来的。

可妈却会拉扯着我的衣服对我摇头：「晚儿，不要。」

随后她又会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糖来小声地告诉我这是她偷偷藏的。

奶奶如此的过分，妈妈每到深夜的时候都是独自抽泣，可却也大多都是在隐忍。

爸爸也总是会说：「她怎么说都是我妈，你让着她点怎么了。」

就这么一让，我家都快要给让了出去。

奶奶总是会从我家拿各种东西，有时候是一两个杯子，有时候是一两个碗或者碟子。

最后导致我家吃饭的时候，连碗都不够了。

妈妈去找奶奶要的时候，奶奶都会叉着腰怒斥：「你要什么碗啊，就你和那个赔钱货还用碗吃饭？」说着用脚踹了踹地上大黄吃饭用的盆嗤笑一声：「你们两用这个不就好了？」

妈妈几欲和奶奶争辩，可最后都会摇摇头回家等着爸爸吃完饭后再用他的碗吃一点。

爸爸好喝酒，每次吃饭都是吃到最后，大冬天的饭冷了，菜也没多少了，妈妈就会用水泡着冷饭将就着吃点。

这天晚上我是被妈妈声音惊醒的。

我本以为是爸爸又打妈妈了，我随手操起扫把就往妈妈房间里跑去。

妈妈躺在地上捂着肚子打着滚，额头上满是冷汗，可爸爸却躺在床上打着呼噜。

我站在床边摇着爸爸的手，希望他能醒醒，可是他无动于衷，呼噜还是震天响。

我将妈妈从地上抚起来后便朝着奶奶和婶婶那边跑去。

「奶奶，你开开门，妈妈很难受。」

奶奶的房间没有任何声音，仿佛里面根本没有住人一般。

我本就没对她抱什么希望，敲了两下门后我直接往婶婶那边跑去。

「叔叔，婶婶，你们开开门，救救妈妈，妈妈很难受。」

我叫了两三声，门没有被开，窗户被打开了。

我满怀期待地看着婶婶，以为她知道是我后会让叔叔带着妈妈去医院，哪曾想她直接瞪了我一眼指着我鼻子低声训斥道：「你弟弟好不容易睡下，你在这里嚷嚷什么，再嚷嚷别逼我揍你。」

看着窗户被关上，我知道，这个家我和我妈不能依靠任何一个人。

04.

我搀扶着妈妈走在小路上，冷风呼哧呼哧地吹着。

妈妈越走越慢，我焦急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一阵滚烫。

可能是老天有眼，在我想着是不是会和妈妈死在这里的时候，一辆小车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

车主看了我们两眼后，将我们送到了附近的卫生院。

我看着妈妈手上被扎着的吊瓶终于缓了一口气，差一点我就要没有妈妈了。

第二天妈妈气色好多了，她揉着我的头轻声道：「晚儿，对不起，都是妈妈拖累了你。」

我拼命地摇头。

才不是，妈妈才没有拖累我，妈妈很爱我，我知道的。

我和妈妈回到家后，就瞧着奶奶叉着腰瞪着我们：「一大早的跑出去哪里野了，就连饭都不会做了是吧！」

自从婶婶出了月子后，便就是妈妈一个人早起给奶奶家还有婶婶家做饭。

看着妈妈还是有些苍白的面色我忍不住再一次反驳道：「妈妈不舒服，我和她刚从医院出来...」

奶奶冷哼了一声：「什么不舒服啊，我看你就是太舒服了，养的一身懒骨头。」

妈妈拉扯着我的衣服，示意我不要再说了。

可是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我还是梗着脖子和奶奶呛声了。

「昨晚我又去敲奶奶家的门，可你都不开门，我也去了婶婶家，婶婶也不开门，还是我带着妈妈去的医院。」我将妈妈的手抬起来给奶奶看：「这还是妈妈昨晚输液留下的针孔！」

如果不是奶奶拿走我们家的碗，那么妈妈就不会吃冷泡饭。

如果妈妈不吃冷泡饭就不会在昨晚疼得死去活来。

如果昨晚我们没有遇见那个好心人，可能我就没有妈妈了。

可作为罪魁祸首的我奶奶此时此刻却插着腰在说着我妈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奶奶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妈妈一眼冷嗤了一声：「别说这么多，赶紧去做饭吧。」

恰巧这个时候爸爸也伸着懒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怎么还没做饭吗？」

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如果没有妈妈，那么奶奶和爸爸还有叔叔婶婶一家是不是都会饿死？

我陪着妈妈熬了点粥蒸了几个包子。

包子在蒸笼里冒着热气，我站在一旁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妈妈笑了笑将一个包子放在了我的手里：「赶紧去吃吧。」

包子被我掰开，里面香喷喷的肉馅勾着我肚子里的馋虫，我一口咬下去，满满都是汁水。

在我准备咬第二口的时候，奶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抢过了我手中的包子。

奶奶拿着我的包子瞪着我：「一个赔钱货还吃什么肉包子啊，有个馒头给你吃你就该感恩了！」

我往厨房里瞥了一眼，妈妈正在乘粥，大抵是没有听见奶奶的声音。

我抽了抽鼻子转身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不能让妈妈知道，不能让妈妈担心，妈妈现在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