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在我上初中那年。

妈妈接了一个电话后便狂奔冲了出去。

等妈妈回来后，我问她怎么了。

妈妈抱着我哽咽了半天才说道：「妈妈没有妈妈了。」

外婆走了，妈妈没有了后盾，我也少了一个爱我的人。

早上我去上学的时候，妈妈总是会偷偷往我手里塞两个鸡蛋，「鸡蛋多吃点，补充营养，以后个子才会高。」

我也总是会将其中一个鸡蛋塞回妈妈的手里，告诉她：「我们一人一个。」

那段时间奶奶可能年纪大了没什么力气了，所以我们家过了一段相当安稳的日子。

只是爸爸还是会偶尔喝醉酒，然后开始动手打妈妈。

妈妈每次都会捂着嘴不叫出声来，似乎这样就不会干扰到我一般。

可是我都知道，在第二天看着妈妈泛青的眼圈还有她手上腿上的擦碰的时候我心里都清清楚楚。

可是妈妈不说，那么我也要假装不知道。

妈妈每天要给一大家子做饭，洗衣服，还要去厂里上班。

爸爸则躺在家里时不时打打牌搓搓麻将喝喝小酒。

花着妈妈赚来的钱，却还要指使我妈妈做这个做那个。

同学们听说我是家里的独生子的时候都是一脸羡慕地看着我。

甚至会有同学开玩笑问我，「你在家是不是可以多吃一块肉啊。」

说着他们会告诉我，因为家里有一个姐姐哥哥或者弟弟妹妹所以他们每次有肉都要分着吃。

我只能笑着不应他们的话。

肉啊这个东西啊。

我碗里确实出现过，只是每次我都会主动夹给奶奶。

爸爸会夸我长大了懂事了，妈妈会一脸心酸地看着我。

其实我不是什么长大了懂事了，我只是不想因为一块肉被奶奶破口大骂然后让妈妈心力交瘁。

我的同桌是一个女同学——徐燕。

那时候老师说害怕我们早恋，总是男女分开坐。

我和徐燕很快成了好朋友，我们放学一起走，上学的时候也总是会在校门口等着彼此一起进校门。

只是这几天我发现了她有点不对劲，总是闷闷不乐的。

每每我和她说什么的时候，她总是会出神。

「你究竟怎么了？」我拉着徐燕的手问她。

她叹了口气问我：「念晚，你说我是不是不是个好孩子啊。」

我摇头，徐燕在我们班级里一直都是好学生的代表，从来都是老师挂在嘴边的好孩子，如果她都不好的话，那就没有好孩子了。

她抬头盯着天上的飞鸟告诉我：「我爸妈离婚了。」

徐燕的这一句话，震惊了我。

我就那么愣愣地望着她，听着她继续说着。

「我奶奶总是找我妈的麻烦，还一直嫌弃我是个女孩子。」

「前几天我爸在我奶的怂恿下，又动手打了我妈，所以我劝我妈离婚了。」

「从前我爸也打我妈，也都是我奶怂恿的。」

那时候如果谁和谁离婚了一定要在背后被人嚼舌根的。

特别是女人，如果离婚了，那么日子一定会不好过。

可是同样，她的这一番话却又撼动了我。

日子再不好过还能比现在不好过吗。

06.

妈妈从存钱罐里掏出一笔钱仔仔细细地算着。

这一笔钱里面都是妈妈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她去厂里上工的从来不会休息请假。

「这笔钱啊，到时候给你交学费，给你多买几本书。」

妈妈总是盼望着我能够多读点书，这样以后我才能有出息，找个好男人。

不用像她一样，嫁进这么一个家里来。

「然后带着我们晚儿去下馆子，点一盘肉让我们晚儿吃。」

我知道，我妈每次看着我没有肉吃的时候都会难过很久很久。

「最后最重要的，就是将这钱给你外公治病...」

外公得了心脏病，妈妈一生最大的愧疚可能就是没能在爷爷生病的时候在他身边尽孝。

妈妈一张张数着面前的钞票，我看着她的眼眶渐渐变红，一滴滴泪水慢慢滴落在钞票上：「妈妈已经没有妈妈了，不能再没有爸爸了...」

那段时间，妈妈干活越来越卖力，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她给我买了一身新裙子，她说让我穿着这新裙子去见外公。

奶奶看见我的裙子的时候就会瞪着我妈：「你就知道败家啊，这么一个赔钱货还穿什么新衣服啊，随便给她扯块布不就好了啊。」

妈妈和从前一样，假装听不见。

而我也学聪明了，不会当着她的面反驳她的话，只是会在她身后偷摸朝着她竖中指。

那时候我也觉得我可能坏极了。

我一遍祈祷着外公能长命百岁，一边希望我奶奶能够原地逝世。

这天妈妈买了好多的东西，准备着和我一起去看外公。

可是当她回到房间去拿钱的时候，脸色瞬间就变了。

之前她那么宝贝的存钱罐，一夕之间变得空荡荡。

不论妈妈再怎么看，里面也连一个银币都倒不出来了。

妈妈哭了，「怎么回事，我记得都在里面的啊，我没拿出来过啊。」

「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啊。」

「我的钱啊...」

我突然想到了今天早上我爸神色慌张的去找了奶奶。

我将妈妈从地上拉起来拽着她出了门。

我敢肯定，钱不是在奶奶身上就是在爸爸身上。

果不其然，经过婶婶家的时候，我就听见奶奶恨恨然的声音：「妈的，你那个败家娘们竟然这么有钱！」

「居然背着你藏私，吃我们沈家的喝我们沈家的还藏钱啊。」

接着是婶婶的声音插了进来：「这么多钱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啊。」

我带着妈妈直接冲进了房间，果然奶奶的手里正握着一把钱。

那把钱我记得清清楚楚，一定是妈妈的，因为上面还有点点滴滴红墨水的印子。

那是妈妈怕数错了钱，特意拿着红钢笔一张一张点着。

奶奶见着我和妈妈迅速地把钱背到了身后。

「做什么，你们这么冲进来干什么！」

「难不成是想要抢我们沈家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