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的声音,隔着殿门,清晰地传了进来。
我端坐于蒲团之上,心如止水。
贴身侍女青鸾为我奉上新茶,低声道:“那顾少将军,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自我感觉良好。”
我端起茶盏,闻着清冽的茶香,眼前却浮现出两年前的那个冬夜。
那是我上山的第二年,寒冬腊月,滴水成冰。
我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整个人烧得神志不清,蜷缩在漏风的屋子里,只觉得浑身的骨头缝都在疼。
观里心善的小道姑见我快不行了,冒着大雪,跑下山去将军府求药。
她跪在将军府门前,磕头恳求,只求药材。
可她等了半个时辰,等来的不是药,而是顾衍身边那个最得宠的小厮。
那小厮撑着伞,一脸鄙夷地将一个小小的包裹丢在雪地里。
“我们家少将军说了,灵昭姑娘是清修之人,心不静,则身不宁。”
“这盒是上好的‘静心香’,点上一些,清心凝神,病自然就好了。”
“还有,婉儿小姐昨夜被窗外的风声惊着了,到现在还心悸不止,少将军正陪着呢,没空理会这些小事。”
“少将军还让灵昭姑娘顾全大局,莫要为了一点小病小痛就大惊小怪,失了大家闺秀的体统。”
小道姑气得浑身发抖,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果然只有一盒劣质线香。
她后来告诉我,那香,是府里下人房里除味用的。
他们不仅不给药,还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
说我病了,是因为心不静。
说我的生死,是小事。
说我连他表妹被风声惊扰一下,都不如。
那一刻,我躺在冰冷的床板上,听着小道姑泣不成声的转述,烧得滚烫的身体,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心,在那一夜,被冻成了冰坨,摔得粉碎。
我家和他家是旧识,定有婚约。
我父母因意外去世。
他和他的一家,就侵占了我父母留下的家财,只用一纸婚约吊着我。
在他们眼里,我连一条狗都不如。
狗病了,尚能得到医治。
而我,只配得到一盒下人用的静心香,和一句“顾全大局”的斥责。
我从鬼门关爬了回来。
也从那一刻起,我对自己发誓。
顾家欠我的,我都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