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怀疑我是凶手。
因为视频中那个往爸爸水杯里倒东西的人长着和我一样的脸。
1.
我的爸爸在三天前在办公室中毒死亡。
警察怀疑凶手是我。
因为爸爸办公室的监控视频中拍到了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可我知道，那个女人不是我。
因为她眼下有一颗黑痣。
而我没有。
警局里，面对警察的审问。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那天，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视频能证明我不在场。
就连小区的监控都有拍到那个女人，几乎跟我一模一样。
包括着装。
“我爸是什么中毒？”
“氰化钾。”对面戴着眼镜的年轻男警官回答我。
“我没有买过。”
“我也没理由杀了我爸。”
“丘昵，那天你在哪？”
“我在家。”
“有什么人能证明？”
我揉了揉眉心，“没有。”
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那个女人眼下有一颗黑痣，我没有。”
“你说什么？”那个警官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怎么了？”
他看了看我，没说话。
递给我一块小镜子。
示意我照一照。
“这不可能！”我惊慌的摸向自己眼下。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颗黑痣，与那女人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我以前没有的！
“警官，这不可能！我以前没有的！你可以看看我手机里的照片！我以前没有这颗痣！”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推门探头。
“纪晓，你来一下。”
审问我的戴眼镜的年轻男警官起身出去。
原来他叫纪晓。
过了几分钟，纪晓皱着眉头进来。
一脸复杂的看着我。
他叫人来提取了我的指纹。
他看到最终出来的指纹对比报告。
是我和那个女人不小心留在办公室柜子上的一枚指印。
相似度不高。
纪晓收起报告，说：“时间到了放人。”
我很疲惫，在审讯室呆了24小时，不停地被审问。
对于爸爸的死我有着些许难过，但没有非常伤感。
他与我妈妈在我中考的当天离了婚，第二天他就带着新欢入门，还有一个五岁的男孩，叫丘灿。
那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一心想把他的公司交给丘灿。
我大学毕业后自己找了一份文员的工作，干着普普通通的活。
跟他和丘灿，以及他带进来的女人，从未有过多的交集。
甚至，对他，对他们，和那个家，都带着厌恶。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不大，天却阴沉的厉害，仿佛要下大暴雨。
我低声轻叹了一口气，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把自己裹紧了些。
低头走进了雨里。
我看着自己刚进家门，外面就开始下起的暴雨。
给纪晓打了个电话。
是我临走的时候向他要的号码。
那边很快接了起来，“你好，纪警官，我是丘昵，我想问一下，视频里的那个女人，是谁？”
纪晓沉默了一下，说：“抱歉，这是我们的案件内容，不方便透露。”
“还没查到对吗？不然你们就不会需要对比指纹了，或者说，她不在信息库里。”我说。
“抱歉。”纪晓还是同样的说辞，挂掉了电话。
我摸着自己眼下多出来的那颗痣，若有所思。
可新的案件也随之发生。
2.
我的妈妈，死了。
与爸爸的死法一样。
只在妈妈住处的附近街道的监控发现了那个女人的身影。
以及屋子里的地板上两滴还未干透的水。
但这次，警方却没有找到任何指纹和证据，证明是那个女人杀的。
而我，又一次被当作怀疑对象审讯。
因为案件是在我被释放的那天发生的。
而我正好遇到下雨，身上被雨淋透，浑身是水。
经常去她家的也只有我。
监控里的女人和我那天的打扮如出一辙，同样被雨淋湿。
我无法证明那不是我。
因为我小区里的监控竟然也有“我”没换衣服，全身湿透，没有打伞出去的身影。
“丘小姐，又见面了。”纪晓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我低头苦笑。
“你不难过吗？”他问道。
“什么？”
“那是你的妈妈。”他探究的问。
我眼眶发红，“怎么会不难过呢？那是我的亲妈。”
短短几天，发生这么多事，爸爸妈妈接连被杀，有些难过到麻木。
“麻木难过到哭不出来罢了，都堵在心里，我能怎么办呢？纪警官，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我会去找线索。”他喝了口茶。
“纪警官，我又不是警察，又不是犯人。我怎么去找线索，一个你们信息库都识别不出身份的女人，我怎么去找？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她要做什么？她下一个要杀谁？要去哪里？”
纪晓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的确，我这样的一个女人，普普通通过着自己的生活，上着自己的班。
突然有一个和自己外貌长相以及穿衣都会一模一样的女人出现，并且杀了自己的父母。
行踪都让别人觉得那是我。
如果不是那个意外留下的指纹，谁都不会相信会有另外一个相同的“我”。
“你，记不记得你有一个妹妹？”他盯着我，好像要从我的反应里发现点什么。
我惊愕的抬头看向他，“你说什么？妹妹？”
有什么画面在我的脑子里冲击。
“啊！”我痛苦的捂着头，大口大口的喘息。
妹妹？妹妹？！
对！我有个妹妹！
我想起来了！
我有一个双胞胎的妹妹！
“可是她已经死了！”我向纪晓喊道。
我的双胞胎妹妹，丘暔，早在12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那时候我和丘暔刚要上初一，刚刚考完小升初放的那个暑假。
爸爸妈妈带着我们俩去河边玩，我和妹妹在河边抓小鱼。
我不敢往河中间走，妹妹向来胆子大，她一边取笑我，一边向河中间走。
可不知怎么的，她的脚下一滑，往河中栽去，不停的扑腾。
我不敢往河里走，吓得大哭，喊着不远处的爸爸妈妈。
爸妈过来时，在河面上已经看不到妹妹的身影，爸爸妈妈一把抱起站在河边大哭的我，就往回走。
妈妈拍着我的背，说着：“还好不是你。”
爸爸也安抚着我，说没事。
我哭闹着要去找妹妹，他们却斥责我不许再提妹妹，以后就当家里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而我，因为那一次，妹妹死在了我面前。
我得了应激障碍症，时常会忘记自己有个双胞胎妹妹，认为家里从来只有我一个孩子。
忘掉所有有关于妹妹的事情，生活中也总会记忆缺失和偏差，行为也会有异常。
纪晓看我冷静了下来，把一张打印出来的图片放在我的面前。
“丘昵，也许你的妹妹，没有死。”
3.
我看着桌子上的纸张，上面的图片中是一个女人从火车站的卫生间出来，还未来得及带上手中的口罩。
虽然图片很模糊，但还是能看出女人的样貌，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面容。
“这不可能！12岁那年我看到她溺死在河里没了人的！”
“可除了她是你妹妹，当年她没死以外，没有更好的解释。”
“这张图片是从火车站的监控录像中截到的，经过我们查证她半年前的这一天，通过火车来到了这座城市，她应该是逃了票。”
“半年前？”我疑惑的看着他。
“至于为什么是半年前，我想她应该是为了接近你，模仿你，让别人分不出你们的区别。”
我震惊的听着纪晓说的这些，早已溺水死亡的双胞胎妹妹突然死而复生。
并在半年前来到了这座城市，那么她之前在哪里？
“她从哪过来的，为什么不和我联系？”
“最开始的出发地我们还没有查到，但这张照片是在附近城市的镇上的火车站拍到的，当地条件有限，监控不多，这是我们唯一发现她的一个视频截图。”
纪晓扶了扶眼镜，有些犹豫的开口：“我们能理解你想见你妹妹，问问她这些年的事情的心情。”
他顿了顿，“但她现在是第一嫌疑人，我们怀疑她就在你的附近，甚至跟你住在同一栋楼，是你的邻居，我们需要对你进行保护以及周围环境的监视。”
“你们可以离我远一点吗？因为我有应激......所以，你们尽量离我远一些，监视周围环境随你们，我想她既然需要用我的身份来杀人，那我应该是安全的，先不需要随身保护。”
“好。”纪晓答应下来。
反正不会影响到我自己的生活就好。
“嗡~”纪晓的电话响了起来。
“什么？！”他接了电话慌忙跑了出去。
紧接着一脸沉重的进来，双手支在我面前的桌子两边。
“许芝虹死了。”
我毫无反应的点点头。
许芝虹，我的继母。
我爸离婚第二天就带进家门的女人。
纪晓看看我，“你不惊讶吗？”
我摇了摇头，“是没想到，但我觉得她该死。”
看到对方的疑惑眼神。
我解释说：“许芝虹，是我妈高中起就认识的朋友，两人相识二十几年。她是个高中语文老师，经常会来我家给我和妹妹补习。可她竟然在我爸妈离婚的第二天，就带着跟我爸生的已经五岁的儿子登堂入室，夺家产，我妈差点为此自杀，你说这样的女人她不该死吗？”
纪晓：“许芝虹是不是还有个儿子？”
我点点头：“嗯，叫丘灿。”
他吩咐外面的人，“将丘灿保护起来，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是他。”
“纪警官，那我能走了吗？”
“到时间你就可以走了。”
24小时，很漫长。
也很无聊。
“纪警官，你可以让我的心理医生过来一下吗？”
“心理医生？”
“嗯，云嘉心理咨询室的吕云嘉。”
很快，纪晓就把吕云嘉带了过来。
“丘小姐，你这是？”她有些发懵。
纪晓没跟她说原因吗？
“如你所见，我现在算是嫌疑人之一。”
我耸了耸肩。
“略有耳闻最近的杀人案。”
“吕医生，我想起来了。”
“什么？”吕云嘉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她愣了片刻，找了个椅子坐下，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
“你继续说。”
4.
“我的双胞胎妹妹，叫丘暔。”
“我们俩个人长得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就连爸妈看见我们，都分辨不出。但我们的性格差别很大，妹妹很活泼，淘气，鬼点子很多，胆子很大，不爱学习。我比较内向，喜欢安静，胆子也小，但我学习很好。”
“爸妈从幼儿园开始，就把妹妹寄养在乡下，只有放假的时候才会接回来让妹妹和我在一起。”
“妹妹没有去过学校上课，都是找老师到乡下去教。户口本上也没有妹妹那页，因为爸妈说妹妹晚出生了几分钟，那个时间寓意不详。”
“在我上完小学，马上要升初中的那个暑假，爸妈带我去找妹妹，我和妹妹在河边玩，我怕的只敢在河边走，妹妹却大着胆子走到了河中间，可是她脚下一滑就栽了进去，我很害怕，也不敢往里走，边哭边喊爸妈。”
“可是爸妈过了很久才过来，那时候河里已经看不到妹妹的身影了。”
“爸妈也没有下去找妹妹，妈妈一把抱起我就往车里走，说着不是你就好。”
“我闹着要去找妹妹，爸爸却斥责我不许再提妹妹名字，以后就当家里从来没出现过这个人。”
“从那之后，我就得了应激障碍。经常会忘记妹妹的一切，在我中考的当天，爸妈去离了婚，我跟着爸爸。第二天我爸就带着许芝虹进了家门，还带着他们已经五岁的儿子，丘灿。”
“那时候我才知道，许芝虹每次放假来我家给我和妹妹补课时，去我爸的书房，并非是她所说的让我爸了解我们的学习情况。”
“我妈也是恨极了许芝虹，我妈要走了一半家产，把我放在我爸和许芝虹的面前膈应他们，可他们根本无所谓我的存在，我爸也一心只想让丘灿成年接手产业。”
“我成了透明人一样的存在，每周我都会挑几天去看看我妈，前一段时间，公司裁员，还把我开除了。”
纪晓在审讯室的玻璃后，看着我和吕云嘉的对话。
“你说，丘昵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问向身边的老警官。
老警官看着审讯室里，低着头，神情痛苦却又在隐忍情绪的我，眯了眯眼，并未言语。
“吕医生，我怕我马上又会忘了这些，所以我让纪警官帮忙叫你过来了。”
吕云嘉合上了本子，站起身。
“明白，你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
“好，谢谢你吕医生。”
吕云嘉对我微微笑了一下，便出去了。
出门后，将手中的本子交给纪晓。
“我接触丘昵这个患者已经七年了，她确实是应激症状，而且比较严重。”
吕云嘉突然沉默。
“怎么了？”纪晓问。
吕云嘉深吸一口气，说：“可是她在被检查出来应激的同时，还被发现有轻微的精神分裂症状。”
纪晓：？？？
“精神分裂？！”
“是的，我发现她时常会说自己是妹妹，是丘暔，模仿着她所说的妹妹的样子和性格，简直就是判若两人。所以，我不确定她的妹妹到底死没死，杀人的是不是她妹妹。”
“可是视频中女人留下的指纹确实不属于丘昵。”
“如果视频中的女人的手上，带了一个信息库找不到的人的指纹拓印呢？”吕云嘉看着纪晓。
“纪警官，时间到了。”
纪晓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放人。”
我出来的时候吕医生已经走了。
纪晓送我出来，路上问了我几个问题。
“丘昵，你觉得，丘暔为什么要杀你们的爸妈？”
我垂头思考，随之放弃般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也许是恨当时爸妈没有去救她吧。”
“你觉得，她真的没死吗？”纪晓的眼睛像是鹰的眸子，要把我看个透。
我看着他，轻笑出声：“纪警官，是你告诉我我妹妹没死，怎么现在又问上我了呢？你是怀疑我吗？”
纪晓盯着我看了半天，“走吧。”
“纪警官，再见。”
晚上，我在浴室洗着澡。
卫生间的门却被人一把打开。
那人穿着我今天出去时一样的衣服。
此刻她带着口罩和帽子。
她轻轻摘下，缓缓抬头。
那是一张和我一样的脸。
我站在花洒下，水流从我的发丝流到后背。
转过头，对她莞尔一笑。
“妹妹，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