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祁回照借的那袋子钱,付了饭钱还剩下一些,我与方听蝉两人一路省吃俭用,终于在几天后赶到亓州。
我们离山前,师父曾塞给我们一封信,要我们送去亓州花家。
亓州花家,也称奇毒花家,顾名思义,是靠制毒闻名于江湖的武林世家。
我们说明来意后,是花家大公子花昼明接待了我们。
他向我们拱手,「家主有事务缠身,不能亲自接见,望二位见谅。」
「没事没事!就是花大公子,我好饿,有没有东西吃啊?」方听蝉立时道。
我笑骂:「能不能有点出息啊你?」
花昼明言语不多,兀自领我们入客房歇息,说待会便为我们端来吃食。
听说花昼明的父亲已逝,如今的花家主与花昼明大概是表叔爷与表侄孙之类的关系。
待我们吃光了送来的吃食,花家主还是迟迟不得空,我便将信交给了花昼明,让他转交花家主。
「信既已送到了,那咱们要待到什么时候?」方听蝉百无聊赖道。
「花昼明说晚上用膳时,花家主会来见我们一面,要来和我们说说话。」我道。
方听蝉枯坐许久,自是无聊,便扯着我一同在花家逛了起来。
我们逛到后山,看见一处远离屋宇的空地上,垒着几十上百座小石屋。
「这石屋是做什么的?」方听蝉奇道。
「难道是炼毒的地方?」我也好奇。
我们走到一座石屋旁边,见到石屋开了一小扇窗子,正要从窗子往里看,便有个脑袋探了出来。
「哇!」我们二人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
我手已摸上了背后的刀,见石屋里那人面色病白,双目清澈,似无恶意,便又走上前去。
「你……你是被花家的人关在这了吗?这儿莫非是什么牢房?」
我拽了拽旁边的石门,发现是牢牢锁住的。
那人扒着窗户,气息不稳,声音羸弱,「小心,最近花家很不太平。」
我与方听蝉闻言皆怔。
还未及说什么,便听见远处一阵厮杀声炸起。
我心下惊疑,拉着方听蝉往声响处走了几步,又见一道身影朝我们疾掠而来。
此时夜色已降,那人脸庞藏在阴影中,掌中却有寒光凛凛,自月色下闪烁明灭。
「花大公子?」我话音未落,骤见方听蝉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扯了过去。
我霎时大惊,竟是花昼明扬起掌中长鞭,缠上方听蝉的腰畔,将其扯离我身边。
「你做什么!」方听蝉惊叫。
又见花昼明手腕一抖,方听蝉重重跌摔在地,猛地咳出口血来。
「花昼明!」我心下愤极,抬脚掠去,便要抽刀。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么做,也无暇细想,只本能地想要拔刀。
花昼明将方听蝉拽起来,后掠几步,长鞭缠至师弟颈上,引得他又咳落几滴血珠。
「江少侠莫要轻举妄动。」花昼明看着我,目光淡冷,「令师弟已中了我花家之毒『血弹饮』,只要中毒后咳出一口血,那他这一生每息每瞬便都要咳血,直至血尽人亡。」
「花昼明,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见方听蝉连连呕血,忍不住语声发颤。
「江少侠只需替我杀一个人,我便将你师弟还你,解药也一并奉上。」
「……你要杀谁?」
我话音未落,远处的厮杀声已倏然逼近。
月光下我望过去,只见有两伙人打作一团,而一名老者突破战团,身披锁链,朝我们奔行而来。
远处有人声急喊「家主」二字,想必此人便是现任花家家主,花善林。
花善林已年逾六旬,白发苍苍,衣袍鼓动,扬袖挥刀间已斩杀追来的几人。
我霎时明白过来,对花昼明道:「你要杀了他,自己当家主?」
花昼明不语,手上力度加重一分,方听蝉面色又痛苦一分。
「卑鄙小人。」我忍不住道。
他定是此前已将花善林囚禁起来,如今又将他放出。
怪不得他要我们留到晚上,假称花善林要见我们,原来他是要借我之手,正大光明除掉花善林。
花善林一心向花昼明奔来,白发随风,就要挥刀来攻。
眼见方听蝉呕血更甚,我咬咬牙,终是拔刀上前。
我与花善林素不相识,无仇无怨,此际却要与他生死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