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童养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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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眨眼便过去两个月,我看着面前花样不断的饭菜,已然没了胃口,每天对着偌大的庭院发呆,偶尔炼点药下在裴宇饭菜里竟成了我唯一的乐子。

我盯着院子里的湖水发呆,直到视线里出现熟悉的身影。

“阿姐。”

小哑巴的声音里染上浓浓的委屈,他浑身包着纱布,端着碗羊肉馄饨一瘸一拐走向我,我连忙起身扶住他。

“这么多日阿姐原来是在这躲着,莫不是日子长了厌烦我?”

“瞎说,我明明是为了你才被关在这破地方的!好心没好报!”

“阿姐为何这样说?”小哑巴一边吹着汤勺里的馄饨一边问道,绸缎般透亮洁白的馄饨,似一个个圆球漂浮在撒满葱花的汤中,把我看得肚子咕咕作响。

“没什么,乱说的,快快快,好久没吃到这熟悉的味道了!”

我耸起鼻子贪婪地闻着,不多时,羊肉的鲜香就从鼻腔转移到了舌尖。

“柳爷爷同我说阿姐以后就要常住在此,不回山上了,是真的吗?”

闻言,我端着碗的手一怔,随即只能轻声道:“我会找时间多回去看你的,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山上好好治病吧。”

“可我不想治病,我只想跟在阿姐身边......”小哑巴低头喃喃道。

门外刮起了大风,风声呜咽凄厉,盖过小哑巴的呢喃,一同呼啸着淹没在雪夜里。

......

“柳姑娘,快来看看你的婚服,这可是将军找了全都城最好的绣娘为您缝制而成,用的上好金线绸缎,整整绣了两个月呢,将军可真是对您上心极了!”

我看着身上流光溢彩的婚服只觉得奇怪极了,一袭华丽红衣竟就能锁住女子的大半生。

“这衣服,好像有点宽了?”我疑惑看向侍女。

我小时候老头忙着云游天下,悬壶济世,将我托付给山下一家农户,可老头善识药,却不善识人心,我就这样捡猪圈里的烂菜叶,偶尔跑去山上掏老鼠洞挨了几年,所以我的身体比寻常姑娘更加瘦小。

侍女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一层细汗蒙上了她的额头,她急忙跪地道:“定是为姑娘量身时出了差错,奴婢万死难辞,还请姑娘宽恕!”

“没事的不怪你,拿下去改改吧,应该还来得及。”

此时裴宇刚好踏进院子,我远远地看见了他,而他背后,跟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小哑巴?你怎么来了?”我越过裴宇拽着小哑巴打量了一遍,确保他面色红润,呼吸平稳,又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才松手。

“听柳神医说,你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突然分别定是难以适应,出门一趟,索性我就将他们带来了,与你做个伴,也省得你每日无事给我下毒玩。”

“你人还怪好的嘞,我以后给你下点补药,保证不再拿你试毒!”

就这样,直到婚礼前夕,小哑巴和憨球都跟在我身边。

裴宇多数时间都在忙,只有每日下朝后会给我带些新鲜玩意儿,每日陪我用膳倒是从不间断,偶尔忙完公务会领我去郊外野游,赛马蹴鞠,带上甜酒坐在凉爽的林间垂钓......

小哑巴的病也只差最后一味药,闲暇时我就拉着憨球试药,好在前两味药发挥作用,让他的毒不再每日发作。

这样的平淡日子持续了三年多,我也从行走江湖的医女变成了待嫁闺中的淑女,一心只盼着早日嫁给裴宇,与他共度一生。

美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破碎的呢?大抵是在她出现后吧,或者换个说法,我只是她的替代品。

婚礼前几个月,裴宇变得很忙,连过去每日的用膳都再不出现,直到这一天来临。

火红的圆灯笼高高挂起,喜庆的氛围洋溢在将军府里,觥筹交错间,裴宇牵着新娘缓缓走向主厅,他的宽厚粗粝的手,与另一只洁白无暇的手交握在一起,刺得人眼睛酸。

我低下头在席间吃菜,精致的菜肴塞进嘴里,我却尝不出什么滋味。

一旁宾客拿起喜帖,兴致勃勃讨论新娘柳神医弟子是何许倾世佳人,竟能让铁面裴将军动了凡心。

裴宇从不曾带我在人前露面,为了保住心爱之人的名声,他让她冒用我的名字身份,光明正大利用我,与她喜结连理......

我不信裴宇会如此冷漠,还执着地拉着小哑巴参加这场婚礼。

“新人一叩首,拜天地!”

我手上加快速度,将桌上菜肴全塞进嘴里,腥气的肉汁烫得我舌尖发麻,一盘盘美味囫囵下肚,火辣辣的刺痛感在我的身体里蔓延开来,却依旧没能压住鼻尖与眼眶的酸楚。

“新人二叩首,拜双亲!”

嗓子里的饭菜堵得我喘不上气,我只能捂着心口不停吞咽,试图将不甘全都打碎吞下。

“新人三叩首,夫妻对拜!”

泪水氤氲中,小哑巴轻轻伸手揽住我,为我拍背消食,憨球在我的脚边急得来回打转,不时将湿热的爪子放在我的腿上,试图安抚我的异常。

我摇晃着起身,看着裴宇温柔小心挑开盖头,那是怎样一张脸,略施粉黛便已是绝色,肤如凝脂,眉间缀上一朵花钿,直叫人挪不开眼。

“礼成,送入洞房!”

此起彼伏的起哄声里,裴宇轻轻捧住她的脸,他红着耳朵颤抖着,声音大到盖过所有喧闹:“月儿,得妻如汝,夫复何求!愿以吾半生战功,一世荣华作注,惟愿此生我们夫妇二人,恩爱两不疑,携手共白头!”

是了,她的名字里也有个月字,我的脸也与她有几分相似,只是她如云间皎皎月,我却只是恰巧染上一丝月光的破败枯木。

“走吧,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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