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都怪爷爷,是爷爷识人不清害了你,唉......”
我一边熬药一边努努嘴:“老头,把当归,决明子给我,各要二钱。”
老头干瘦的手伸到我眼前,手掌上拿着的却不是药草,而是一张摊开的油纸。
那是我最爱吃的蜜饯。
“丫头,你已经两天未进米水了,小时候你总说爷爷做的蜜饯最好吃了,比花蜜还甜。丫头,就吃一颗吧!”
我抓起两颗蜜饯丢进嘴里,扯出一个笑:“老头,怎么你还煽情起来了,我没事,放心吧。”
蜜饯甜得发苦,正如我的这几年。
“阿姐,我们今日要去?”小哑巴盯着我的脸怯生生问道。
“山下,找裴宇要最后一味药。”
“不去。”
“为何?我以自己的婚礼和身份,才换来解药,你说不要就不要?”
“你真想嫁他?!”
“曾经想过。”
见小哑巴没再回答,我转身向山下走去。
穿过熟悉的街道,昔日的回忆挣扎着在脑海里翻涌。
南街铺子的蟹黄酥,沿街叫卖的糖葫芦,烟雾缭绕的肉汤包......
身旁的憨球“嗷”了一声,轻轻提醒我裴府到了。
“姑娘,将军交代过,让小人带您从侧门进。”
“不进,你叫他出来。”
“这......恐怕有些不合礼数,姑娘还是随我进来吧?”
我站在原地不动,憨球冲着小厮嗷呜一嗓子,震得伸出院墙的桃树枝都抖了三抖。
“姑娘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不多时,一身酒味还未散尽的裴宇穿着喜服出来了。
他一脸内疚,沉声开口:“柳姑娘,抱歉,这是凌将军手里那味药,你拿去吧。”
“事到如今,你也不用装了,不嫌恶心吗?”我接过药包嫌恶地擦了擦手,转身离开。
“柳姑娘,我曾经是真心想娶你,奈何......”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想来也是些废话,索性加快步伐朝前走去,不再理会身后的目光。
“老头,这是凌将军手里那味药,你快拿去给小哑巴熬解药!”
“得嘞!丫头,爷爷这就去!”老头接过药草欢欢喜喜去了药房。
我对着憨球嘀咕:“老头吃错药啦?平日找他办事磨磨唧唧的,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
憨球没搭理我,只是一个劲的朝着院门方向叫。
我抬头向外看去,院门外站着一个身形佝偻,满头银发的老者。
“柳姑娘!我有一事相求,能否进门与姑娘详谈?”
“您是?”
“姑娘,我是你几年前救回来的老乞丐!这么多年了,还未当面谢过姑娘,多谢姑娘当年出手相助,保了我这老乞丐一命。”
闻言我把老者请进了屋。
“您坐着休息,不必这么客气,就是举手之劳,您今日来是为了这事吗?”
“姑娘,你救了我,我也不瞒你,听说你在找一株先皇亲赐的草药,那草药在我手上,今日我给你送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老者从怀里取出一块绸缎,华贵的绸缎展开,里面是翠绿鹅黄相间的一株草药,摘下后经年也不曾枯萎,甚是神奇。
“草药?!可我听说最后一株草药在宫里一位大公公手里,而那位公公早就下落不明......莫非您?”
“姑娘只管收下,至于我,不过是寄于天地一蜉蝣。”
“只是,姑娘我还有一事不明,你为何要找这草药呢?这药能治的病极少也极为特殊,据我所知,这只能解宫中太医调制的毒。”
“我身边跟着个小哑巴,他是我在林子里捡到的,捡来时他身上就带着一种特殊的毒素,这些年经过柳神医多方打听,才知道这毒的解药就是先皇钦赐的那三株草药。”
“小哑巴,可是院外浇水那名男子?怪不得,怪不得他总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花。
“没错的,一定不会有错!当年我离开皇宫,正是为了保护先皇的唯一血脉。我背着小皇子逃离皇宫,当时小皇子被人下了毒,昏睡多日,后来我们逃进深山,遇见一头白狼,它趁我不备将小皇子叼走,从此我便没了小皇子的下落!”
老者说到这里,眼泪顺着他苍老枯黄的脸庞滚落,憨球在一旁蹭了蹭他,我递了块帕子,心中已然明了,小哑巴就是那走失的皇子。
接下来的几天,老头和那位公公在一起熬制解药,也算给他找了个人唠嗑。
我乐得清闲,常常坐在院子里盯着小哑巴忙来忙去的身影发呆,一看就是一整天。
小哑巴却闲不住,整日不是锄完杂草往我嘴里塞颗蜜饯,就是打些野味生了火给我烤着吃,偶尔还要给在泥巴潭里滚成黑球的憨球收拾残局,看着一人一狗,哦不,一人一狼满院子疯跑。
和在裴府不同,没有大户人家里的繁琐规矩,也没有高耸宫墙内的尔虞我诈,这小药圃的日子平淡又令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