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我第一次没住在家里。
我拿着沈修明给我的两百块,在外面住了一晚酒店。
他刚刚给我的两百二十块,是我手里目前全部的钱。
当时儿子住院缴费,各种治疗早就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
最后就差两百块时,
医院的护士都不信,
说人怎么会穷到连两百块都拿不出来呢?
可是,我在小区帮人做一次保洁,是一小时五十块。
我在城北收垃圾,是一次八十块。
可是,我儿子每年的学费是三十万。
每个月的零花钱是八千块。
我拼命的干,一刻也不敢停歇,一分钱也不敢多花。
就攒下了那五万多块,全都给儿子交了住院费。
我真的没钱。
只是,我以为,沈修明那边也同样不好过。
我以为他醉心科研,给了他的学生和项目补贴了很多钱。
我以为他要赡养父母,兄弟姐妹,花销很多。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
我早已成为院士的丈夫,一个项目就能轻松拿到几千万的报酬。
我也没想到,他的这些钱,全都花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我知道,到了这个年纪,还要因为这些事情争风吃醋很可笑。
可我辛苦操劳,省吃俭用的三十多年,不该有个说法吗?
离开沈修明父子的第一晚,我睡得很好。
梦里,我回到了我们曾经初遇的那个小山村。
沈修明当初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
村长和几个富农都巴不得把女儿嫁给他。
可他却不肯,他说,他和我自小定了亲。
人不能无信无义。
他用自己的全部的钱买了辆自行车当做我的彩礼。
带着我从那个小山村,到了县里的学校。
为了赚工分,我在厂里三班倒,比男人都拼。
沈修明怕我走夜路黑,特意为我改造了一把小型的手电筒。
只要他晚上有空,不管多晚,他都会接我上下夜班。
甚至第二天一早他去上课前,还会为我准备好回来吃的午饭。
我那时候那么庆幸自己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
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呢?
大概是从沈修明调任市重点学校的那年。
那年,沈修明32岁,风华正茂。
而我虽然才26岁,却已经苍老的像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我被安排进了他学校附近的工厂上班。
也是在那里,他认识了我的车间主任,覃秀莲。
覃秀莲和他一样是大学生,成绩优异,谈吐风趣。
只是我那时候刚刚怀上女儿,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会这样牵扯整整二十五年。
所以这二十五年里,我算什么呢?
他两个孩子的母亲?免费伺候他的佣人?
还是一件趁手的工具?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银行。
用自己的身份证查到了自己的养老金账户。
我直接将里面的几千块取出,
去商场里,买了一台我很喜欢的按摩仪。
我的腰肌劳损严重,连医生都治不好。
每次和沈修明说的时候,他总是不耐烦的说,
“现在年轻人都有腰间盘突出的了,你这么大岁数,别矫情了。”
我什么苦都吃过,也不是矫情。
我只是不愿意这些苦来的,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