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周峰好像没看见我难看的脸色,只听到了我说的“好”。
他继续说着:“家里就两件间房,妈住着次卧,总不能让客人睡书房吧?书房那个沙发床多硬。”
我看着他。
这张脸我看了七年,从恋爱到结婚,从两人世界到三口之家。
此刻厨房还炖着我妈准备的月子汤,空气中飘着枸杞和当归的味道。
“就平安夜和圣诞节两天,我订了套房,宝宝的东西收拾一下,很方便的。”
我慢慢在床边坐下。
剖腹产的刀口还在隐隐作痛,坐着时需要小心翼翼。这
“周峰,”我抬起头看他,“我产后58天,宝宝还没满两个月,医生上周复查时说,孩子太小,最好不要去人多的地方,现在是冬天,流感高发期。”
“酒店人少。”
他很快接话,“而且套房是独立的,不和别人接触,我都考虑过了。”
“我妈五十八岁了,高血压,这一个月白天黑夜地帮我带孩子。”我的声音开始发抖,“你让她也跟着折腾?”
“就两天。”周峰的语气里有了不耐烦,“你不是答应了吗,怎么还这么计较?那是我亲妹妹,一年就来这么一次,我是她哥,能让她住外面吗?”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
我想起上周,因为堵奶发烧到三十九度,我妈整夜用温水给我擦身。
周峰在客厅打游戏,说“月子病都是惯出来的”。
我想起这一个月,我妈每天六点起床做早饭,白天带娃、做饭、打扫,晚上我起夜喂奶,她总会跟着醒来,怕我抱着孩子睡着了危险。
我想起买房时,我妈拿出全部积蓄五十万,说“女儿有个自己的窝,妈才放心”。
可周峰好像从来没有对我上心过。
“委屈一下。”周峰背对着我说,语气软下来,像是恩赐,“就两天,好不好?算我求你了,周娜难得来,你给她留个好印象。”
委屈一下。
这四个字,像生锈的锯子,开始在我心脏上来回拉扯。
恋爱时,他忘了我的生日,说工作太忙,让我委屈一下。
结婚时,他家只肯出十万彩礼,说家里还有个妹妹要上学,让我委屈一下。
怀孕时,我想请月嫂,他说太贵,让我妈来照顾就行,委屈一下。
现在,我坐在产后尚未恢复的身体里,抱着他两个月大的女儿,听着他说,委屈一下。
就两天。
我低头看女儿。她睡得很沉,小拳头攥着,抵在下巴上。
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的父亲正在安排她离开自己的家。
我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直到周峰铺好床,满意地看了看房间,转身对我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收拾。”
他走过来,想亲一下女儿的脸。
我侧身,避开了。
他僵了僵,没说什么,走出了卧室。
门轻轻关上。
我坐在黑暗里,听着客厅传来他打电话的声音:“嗯,都安排好了……放心,你嫂子通情达理……对了,你们想吃啥?我提前准备……”
我慢慢躺下,把女儿小心地放在婴儿床里。
她哼了一声,又睡了。
刀口在疼,胸口在疼。
但都比不上某个地方在疼。
我拿起手机,屏幕的光刺得眼睛发酸。
凌晨一点十四分。
我打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很久没拨过的号码。
我的大学室友,张雯,现在是律师。
我发了一条微信:“雯雯,睡了吗?我想咨询离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