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厅里,婢子们奉上今年头一茬春茶。
冉慕彤陪坐半晌,依着妹妹受不了相府被冷落一心攀高枝的性子,现下婚事已定,太子殿下近在眼前,妹妹肯定要卖弄卖弄,但她不想这么做,也有充分的理由不这么做。
“殿下,”她先揖个礼才说:“臣女随娘亲回乡祭祖,一路礼拜火神庙,倍受火神洗礼,为人子女应当以孝为先,臣女娘亲多年为相府操劳,此行又往返两月有余,舟车劳顿,娘亲的身子以清瘦了许多,臣女恳求殿下垂怜,容臣女扶娘亲回房休息,先行告退。”
荣华终于把目光停在了她身上,但停了一瞬间就收了回去,一拂衣袖应允她告退,仍然没有给她额外的一言半语。
从茶厅出来,肖婵娟频频往后看,确定没有人跟着,身边婢子都是绝对信得过的,才紧了紧她的手,低声说:“刚才太放肆了。”
“我瞅着太子殿下对娘亲还算不错,才拿娘亲做借口的,我们娘俩才好早些歇着去,娘亲也的确累坏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太子殿下一直这样,不曾眷顾相府,对娘亲又要宽待些。”
“太子殿下从小就心思深沉,大抵是给相府留最后一点颜面,全他一个好名声。”
“这样的话不可乱说,殿下有如今威望不是靠名声……”
话未完,她扶着肖婵娟延回廊拐弯,迎面走来一妇人。
妇人三十多岁依然少女般身段婀娜,眉目妩媚,手中一把镶金嵌宝白色绒扇边走边摇,招摇得很。
她打量一眼便不作他想,没见过也能断定就是父亲的宠妾陈艳娇,嚣张骑在她母亲头上作威作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哟,我当是谁挡我的道,原来是大夫人呀,大夫人您也真是的,这都多少年了,还不肯让让路吗?”陈艳娇说,一语双关。
她一听就听出来,将就陈艳娇的话笑笑回,“我也当是谁呢,原来是我父亲当年从青楼买回来的妾,这都多少年了,陈姨,你还没学会相府妾室应有的规矩?”
陈艳娇脸上一阵难看,拿绒扇指着她警告,“二小姐!出门两月是不是忘了有些话被相爷听见,相爷会生气的。”
“我又没说错什么,难道你不是我父亲从青楼买回来的?回来没多久就大了肚子,满皇都在议论,我父亲要是生气早气死了,还活得到今天?”
“你!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话,没有人逼你,相爷为此撕烂你的嘴,就是你自找的。”
“陈姨,”她走进一步,小脸上保持着笑容,问陈艳娇说:“我爹不高兴和太子殿下不高兴,哪个更严重?会撕我的嘴还是你的??”
陈艳娇气了个脸青,拿着绒扇的手抖个不停,憋了半天,吼着说:“猖狂什么!真以为太子殿下看上了你?你给太子殿下提鞋都不配!”
“陈姨你又不是太子殿下,你怎么知道太子殿下有没有看上我?”
“你经常私会男子,太子殿下看上你除非眼瞎!”
“是吗?”
这话不是她问的,而是荣华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飘过她头顶,不轻不重往陈艳娇眼前一落,陈艳娇手里的绒扇就掉到了地上,赶紧跪好了磕头,“太子殿下息怒。”
冉慕彤暗道糟糕,运气也太背了,回相府撕头一局就被撞见,而又再一次意外,他居然帮她……
他对陈艳娇说:“把头抬起来,允你仔细看看当本宫是不是眼瞎?”
“贱…贱妾不敢。”
“你知道你是妾,贱妾?”
“是,是是是,贱妾一直都是知道的。”
“那么,顶撞本宫属意的太子妃,大骂本宫眼瞎?你,想死?”
陈艳娇的脸色青白交替,吓得直发抖。
她瞄一眼跟太子殿下一起来的冉进忠,她爹心疼陈艳娇又不敢求情,她才不会管,菩萨心肠不是用在陈艳娇这种女人身上的。
陈艳娇没办法,咚一声倒地上装吓晕,她爹才有了理由,让人把陈艳娇拖下去。
她仔细看了看荣华,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她明白了……
她因某种对他有利的原因,成为了他将来的太子妃,陈艳娇给她难堪就是给东宫难堪,他会才维护她,就算他视她为蝼蚁,也不准旁人轻贱分毫。
反之,她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相府那个不知自重自爱的二小姐,她被陈娇艳骂得体无完肤,他也不会皱一下眉。
冉进忠死活要她送他到大门口,她不得已跟上他脚步。
他一眼没有多看她,翻身上马,又用马鞭抬高她的下巴,当着他的随行侍卫和相府大门口的侍卫,意有所指地问她说:“听闻你在回府路上遇到了刺客,可有留下活口?”
她识趣地回,“没有。”
他便收回了马鞭,丢给她一句话,“明日这个时候,本宫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