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慕彤表示怀疑,哪会这么巧?
她拂开侍卫走近那男子,想把男子蒙面的黑巾拽下来。
男子冷冷拍开她的手,没有给她留半分相府千金的颜面,把剑收回剑鞘,点了下头示意侍卫们起身,才缓缓解下蒙面的黑巾。
冷峻的脸一览无余,微微颦着的眉心加重了深瞳里的锐利与冰凉,那双瞳子明明璀璨得像落了星辰在里面,却又看一眼就让人瑟瑟想要发抖。
侍卫们大气不敢出,房间里安静就像死寂一样。
冉慕彤的后背有些爬冷汗,但也仍然怀疑男子身份,拿过玉牌反复看了看。
玉牌与她七岁那年见过的一模一样,七团火焰围绕着一块通红的宝石,用料之考究,雕工之精致,的确出自圣上最为信赖的国师之手,不是随便一个工匠就能仿制出来。
眼前这男子就是荣国的太子殿下——荣华。
她依稀能在他这张脸上找出他十二前的样子,回忆便越发清晰,当时他明明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却不曾帮她解释一句。
而且,冤枉她的人就是他想娶的太子妃,她的亲妹妹冉晴紫。
她不信他对冉晴紫的事一无所知,偏偏他还是要娶,他就一定是为某种对他有利的原因。
他看向她的目光是那么的冷漠,对她是那么的粗暴,他就不可能被她妹妹迷得神魂颠倒,迷得能够包容她妹妹的所作所为。
如此,她冉慕彤还会稀罕代替妹妹嫁进东宫做太子妃?
答应替嫁只为一件事,回到相府,收拾骑在她娘亲头上作威作福的宠妾,让两鬓斑白的娘亲活得不再那么屈辱。
这十二年来,如果不是娘亲暗中派人顾照她,她早就死在乡下闹饥荒的那几年。
玉牌还回荣华手中,她依礼向他屈下膝盖行跪礼,“相府嫡次女,冉晴紫,叩见太子殿下。”
意料之中,他没有恩赏她一字片语,甚至没有任何让她起身的动作。
婢子扶着她娘亲到了,她都还跪着,侍卫们却是站着的,她在他眼中,她这相府嫡次女连相府侍卫都不如。
但他对她娘亲还算客气,简单说了几句话才先行离开。
房间破烂得不能住,她换去另一间,娘亲打发婢子退下,握着她的手,眼泪就滴落在紫色的四瓣花上。
她管住眼泪,她一哭,娘亲会更难过。
“娘亲,我没事,太子殿下也没发现什么,倒是太子殿下奇怪得很,半夜出现在这里,身上还有伤。”
“娘亲会吩咐下去,今晚只是遇到了刺客,太子殿下不愿被人知道的事,想活就管好嘴,你也是一样的,记住了吗?”
“嗯,娘亲放心。”
“娘亲今晚陪着你。”
“好啊。”
她这就铺被子,早些和娘亲一起歇下。
今晚的事越想越蹊跷,好在有惊无险,荣华暂时没有注意到她是假扮的。
娘亲出门时带了她妹妹,谎称回娘家老家祭祖,一路礼拜火神庙,她在事先约定的火神庙里等着,然后跟她和妹妹互换,她回相府,妹妹回她生活了十二年的乡下。
——
几天过去,相府终于到了。
婢子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相府彩灯高挂,喜气洋洋,一改往日的冷清。
因十二年前那年事,相府不再得圣上重用,如今终于吐气扬眉,她的亲爹冉进忠,一朝跃为太子岳父,炙手可热,多年不往相府迈的达官显贵,自打圣上赐婚,就快把相府的门槛踏平了。
“太子殿下到——”
她刚迈进相府大门,管家赵权就扯长了尾音通报。
她爹知道她今天回相府,都进大门了也没见出来迎迎她,但通报声一响起,她爹急急忙忙跑出来,边跑边整理衣袍,毕恭毕敬揖礼说,“实不知殿下驾临,老臣失迎,殿下请,请。”
翻身下马的那人那影,一身红袍灼灼其华,红得像火焰一样炽烈,却又感觉不到一丝丝暖人的温度,与生俱来的皇子气度又半分没减,反而更加醒目耀眼。
即使那张脸上的年少轻狂早已退去,只剩冷峻与孤傲,让人畏惧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出现就是这世上最明亮的光芒,不经意间已被他的身影占据了整个视线。
荣华只嗯了声清清冷冷的鼻音,听不出来心情好与坏,脸上的表情没有一星半点变化,仿佛他就是一块不会溶化的冰,这会阳光正好也休想晒暖他半分目光。
她跟着娘亲一起行礼,有些小意外,他收了几分冰冷对她娘亲说,“大夫人辛苦了。”
他还扶她娘亲起身,去往茶厅叙话,她爹反而成了陪衬。
可是又怎样?
他对她娘亲这般照拂,却又不多看她一眼,她就是他眼中连侍卫都不如的相府二小姐,甚至连蝼蚁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