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墨黑，我刚将离婚协议书的最后一个字敲定。

门被猛地推开，死党阿杰闯进来，一把拉住我。“走！今天必须让你亲眼看看，死了这条心！”

我被他半拖半拽，带到一家高级会所的包厢门外。

透过虚掩的门缝，景象像烧红的铁钎烙在我的视网膜上——

苏晓晓，我的妻子，穿着一身典雅旗袍，亲昵地挽着顾言真的手臂，巧笑倩兮地周旋于宾客间。

屏幕上滚动着“顾氏宗亲会”字样，她正以“顾家未来媳妇”的身份，协助接待各方族人。

这个温婉热情的女人，真的是苏晓晓吗？

去年陈家三十年一次的大祭祖，我提前三个月恳求她空出时间。

她却以都什么年代了还祭祖？愚昧可笑拒绝了我。

我低声下气解释这只是形式，她却抱怨地点太偏。

事实上，祠堂所在的古镇交通十分便利。

后来我押上全部尊严，连续数月加练带出超级学员，她才勉强点头。

然而祭祖那天，她让我成了全族笑柄。

仪式要求夫妻同行跪拜礼，轮到我们时，她直挺挺站着。

我暗中拉她衣袖，她反而甩开，用足以让前排长辈听见的声音冷嗤！

封建陋习！要跪你自己跪！

全场死寂。所有目光像鞭子抽在我脸上。

父母脸色煞白，爷爷气得浑身发抖。

那三拜，我独自在静默中完成，每一次俯身都感觉脊梁骨被碾碎。

晚宴时，她将母亲传给的玉镯随手放在沾油渍的桌边，对德高望重的叔公直呼其名。

那时的我，竟还为她找借口，以为她只是性子直。

此刻，看着她对顾家祖宗牌位行着标准的三跪九叩大礼，我才明白：

什么性子直？什么厌恶陋习？

她只是看不起我和我背后的家族。

我呆立黑暗中，浑身冰冷。

她察觉到了我的目光，笑容瞬间冻结。

我默默后退，想逃离这耻辱之地。

阿杰愤愤低语：“看见没？她跪顾家祖宗跪得这么标准！我早说过，她不是不会，是觉得你不配！”

我苦涩点头，喉咙发紧。

苏晓晓急匆匆追出来，额上带着叩首的细汗，抓住我的手腕：“陈浩，别误会！我的丈夫只有你一个！”

她喘着气指向包厢：“顾家宗亲会牵扯海外族人归国，仪式不能有差错。”

“顾言真求我帮忙冒充他女朋友稳住局面。这种大家族最看重这些虚礼……”

她看着我的眼神竟流露出“怜惜”：“我这么做，其实是为弥补当年的遗憾。”

“陈家祭祖时我太不懂事，让你难堪了。今天帮周景铭，就好像弥补了对你的亏欠。”

“弥补？亏欠？”我几乎要笑出声。

“苏晓晓，”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去年在我家祠堂，我求你屈膝做个样子，你都宁死不从，说那是人格侮辱。”

我指向包厢：“那么刚才，你对他家祖宗行的三跪九叩大礼，又是什么？新时代女性的行为艺术吗？”

她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若真觉愧疚，当初就不会让我尊严扫地，也不会事后对家族压力不闻不问。

她有无数次机会弥补，却什么也没做。

现在用这冠冕堂皇的理由，无非是掩饰她早已将尊严奉献给另一个男人。

“我们……”我深吸一口气，“离……”

“晓晓！”顾言真的声音响起。

他快步走来，温柔地为她擦拭额角的汗，眼神挑衅地看我：

“几位叔公一定要当面给你这‘顾家功臣’送祝福。”

“跪了那么久，累了吧？”

这几个字像淬毒的匕首，捅进我心脏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