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了，身份是司星官。

正跪在五丈原的寒风里。

天象显示，丞相命不久矣。

关中深秋的风，跟刀子似的，一刀刀往我脖子里灌。

这身体的原主是个看星星的。

跟丞相报了个凶兆，就给拖出来挨罚。

可我知道，他没算错。

再有三天，天上那颗代表着丞相的将星，就要彻底掉下来了。

到时候，轰轰烈烈的北伐，也就彻底完了。

我穿越过来，睁开眼就是这么个死局。

帐外，整个蜀军大营都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士兵们来来往往，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每个人都低着头，脚步匆匆，好像慢一步就会被这绝望的空气给吞掉。

风卷起黄沙。

营里的旗子都懒得动弹，软趴趴地垂着。

那顶最大的中军帐里，灯还亮着。

可里头的人，要不行了。

没人说话。

可那种憋在心里的慌，比喊出来更磨人。

一个传令兵掀开帘子出来，扫了我一眼。

「丞相让你进去。」

他的声音很低，也很疲惫。

我手脚都麻了。

撑着地站起来，跟着他进了帐。

那顶决定蜀汉命运的帐。

一股子药味糊了我一脸。

又浓又苦。

还混着油灯烧糊的呛人味儿。

帐里很暗。

一眼，我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诸葛亮。

比我想的还瘦。

整个人都陷在被子里。

脸颊凹陷，脸色是死人一样的蜡黄。

就这样，他手里还抓着一卷公文。

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捏着笔。

就着旁边那点豆大的烛火，费力地看着。

还想再写点什么。

他猛地弓起背。

喉咙里发出一串闷响。

接着就是咳。

他咳得太用力了，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算完。

旁边侍候的童子赶紧上去给他抚背顺气，他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我跪在地上，离他不过几步远。

这就是那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武乡侯？

那个在后世被传成神仙的千古名相？

此时此刻，他就是一个快要油尽灯枯的、再普通不过的老人。

一种面对历史洪流的无力感和窒息感，死死地攫住了我。

我知道他什么时候死，知道蜀汉的结局，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咳了好一阵，他总算缓了过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没看我。

眼睛又盯回了手里的文书。

那双眼睛里，全是烧不完的不甘和遗憾。

我看着他，看着这位我想救却救不了的英雄。

不。

脑子里一道电光闪过。

一个念头。

一个疯了的、要杀头的念头。

猛地在我心里炸开。

我用膝盖往前挪。

一直挪到他床边。

嗓子发干，声音发抖，但每个字都清楚。

「丞相，或许……天意，也能为人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