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我把自己关在卧室。
江叙一直在外面拍门。
他说对不起,是他一时脑子发昏做错了事。
还说他跟孟涵没什么,让我相信他。
说那晚他确实跟孟晗待在一块,但那是因为孟晗生病了没人陪。
他只是陪着她在医院输了一晚上液。
说他绝对没做对不起我的事。
我打他骂他都可以,就是别不理他。
我嫌他吵,捂上被子居然也睡了过去。
就是睡得不太踏实。
断断续续一直在做梦。
梦里有刚转班的那个学期,班里同学没人跟我玩,是孟晗拉着我跟同学一起讨论数学题,参加作文竞赛。
也有她恨铁不成钢地骂我喜欢就去追,再不行动黄花菜都凉了。
我还梦到结婚那天江叙红着眼睛对我承诺:我永远都不会辜负你。
梦到他曲着膝盖给我系鞋带,梦见他隔着半个地球都不忘给我点红糖姜茶。
梦到了好多好多,可最后都被昨晚那盆汤底浇醒。
我也知道昨天夜里有人进了房门,在确认我安然无恙后又轻手轻脚地离开。
这一觉睡得我头脑发昏。
早上门一打开,就看到了蹲在墙角的江叙。
他好像一夜没睡,胡子拉碴的。
脸上的憔悴异常明显。
然而一看到我就站起身。
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似乎想跟我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走上前,摸了一下他青黑的眼角。
「这么糟蹋自己干吗,不上班了?」
江叙愣了下,疲惫的脸上挤出笑容。
「老婆,你不怪我了?」
「我不该怪你?」
「该,你打我都说应该的。」
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差点喜极而泣。
我如此坦诚,江叙舒了口气,好像终于放心了。
其实我不是不怪他了。
我只是突然清醒了。
时隔六七年,我终于迟钝地认清了现实。
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危机来临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护住她。
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原来白月光的威力竟有这么大。
孟晗也给我发了一条长达千字的小作文。
她说对不起,是她一时失控伤害了我。
她知道我肯定会介意,但是江叙是真心爱我,让我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会离开不再打扰我们,那天的事我能不能当做没发生。
最后又说不奢望还能跟我做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只希望别影响到我跟江叙的感情。
我看着这条消息沉默良久。
不能了。
感情一旦有了裂痕就再也回不到过去。
那盆汤彻底浇醒了我。
江叙好像真的知道错了。
他对我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是小心翼翼。
当然,这份小心翼翼里也夹杂着许多试探的成分。
他在试探我是否真的不生气了。
比如,临下班前他会给我打电话,说想吃核桃馅的包子,问我能不能给他做。
我但凡多犹豫一秒钟,都能听到他忽然紧张得屏住呼吸。
像是等待宣判的死囚。
他会按时上下班,然后带我去附近很火的网红地打卡。
会给我拍很多好看的照片,惹得路人纷纷艳羡。
可我也知道,晚上我睡着后他一个人默默在阳台抽烟。
江叙没有烟瘾,他跟我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抽烟能解压。
我知道晚上他背着我躺在床上,手机屏幕亮一整晚。
透过对面的玻璃窗,我能看到那是跟一个人的微信聊天界面。
我稍微翻身故意弄出动静,他就立马按灭手机,再小心翼翼地确定我是否睡着。
我看到了孟晗发给他的那条消息:如果你没有结婚,我们还有没有可能?
过了二十多分钟江叙才回:都过去了。
他在逃避,他不敢去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说是,对不起我这个结婚五年的妻子。
说不是,又怕伤了痴恋多年白月光的心。
那天我突发奇想地去公司找江叙。
前台小姐姐说江总两个小时前就走了。
我心里一紧,蓦地想起了孟晗说的离开。
然后像个偷窥狂一样打车去了机场。
首都机场真的很大,要找一个人不容易。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
我一进去就看到了相对而立的两人。
江叙不知道说了什么,孟晗苦涩地牵了牵嘴角。
然后眼泪顺着脸颊毫无征兆地滑落。
我看到江叙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下。
犹豫不过三秒,最终还是将她揽入怀中。
孟晗好像哭出了声。
江叙的手臂越收越紧,那力道恨不得将人揉进骨血。
我麻木地看着这一切,内心居然出奇地平静。
然而下一秒,孟晗试探着将嘴唇贴向江叙侧脸。
江叙抬了下手,身体僵了僵,却没有躲开。
眼前的一幕像慢镜头回放,每一秒都扎得我眼睛生疼。
那个吻持续了几秒钟,我看到江叙猛地推开孟晗。
像是心有灵犀般回头,然后与不远处的我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