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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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然后有女人的呼唤声,但精神实在疲倦试了几次都没掀开眼皮,索性作罢,只是心中划过一个念头。

我死不了了。

再清醒过来过来我是在沈源的医院里,一睁眼便看到坐在床边吃药的段承川。

“承川?”

“瑾栀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激动之下站起身来取了我枕边的呼叫器按了一下,我脑袋里一片混沌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接着沈源便带着护士走了进来,身后是脚步仓皇的唐振庭和阮姑姑,连段伯伯也来了。

沈源做完检查我也逐渐恢复了意识,看着周围一张张焦急的脸,我傻乎乎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瑾栀,你烧成肺炎,再发现的晚一点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阮姑姑走至床边扶着我起身,段承川眼疾拿了靠枕放在我身后,此时我才发觉浑身上下乏力酸痛的厉害,肺腑间犹如针扎一般刺痛,一时忍不住便撕心裂肺咳起来。

“沈源,瑾栀情况如何?”

唐振庭心急,即使和段伯伯坐在对面的沙发里脸色都是阴沉的,问话的时候声音焦急又生硬。

“高热已经控制住,最重要是安心静养。”

“会有后遗症么?”

“瑾栀身体底子好,悉心调养一段时间定然会生龙活虎,唐先生不用担心。”

“那就好。”

“我先吩咐护士配药,承川你随我来,背上的伤需要换药。”

我头痛的连眼前都模糊一片,段伯伯和父亲他们进来以后段承川便撑着床头柜站在一旁,听到沈源叫他,我抬手揉了揉眼睛目光变得清明一些,这时才看清楚他僵直的身体还有淡白的脸色,他走至段伯伯与父亲身边欠欠身然后随沈源出去,我目光一路追随着他看他走路身形摇晃,直怕下一秒便晕倒在地。

段伯伯冷哼一声,听着竟是余怒未消的样子,我心急之下顾不得咳喘得生疼的肺腑,哑着嗓子便问。

“段伯伯,您又打承川了是不是?”

“他活该被打,竟然能放心让你一个人下山,等我回去非要打他脱一层皮!”

“是我非要一个人走,与他无关,段伯伯您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

“瑾栀你别替他求情,如此大的人一点分寸都没有,许慎我已经罚过,等他回去我自然不饶他!”

“他旧伤未好,您还打他,要打就连我一起打好了,反正是我胡作非为,不该别人代我受过!”

我气得肺腑更疼,段伯伯这独断专横的老头子,竟然连许慎都打,虎毒还不食子,他竟然能再狠心打段承川,我快要被他气死了。

“瑾栀,不许这样与段伯伯说话,你烧糊涂了又犯浑!”

父亲最看不惯我的便是没大没小以下犯上,见我面色不悦连忙制止我。

“振庭,别怪瑾栀,这次是承川的过错,我总要教他分清轻重。”

“段伯伯,都说了是我非要自己一个人走,是我分不清轻重不留音信才导致这样,您要狠心罚他,那我便拒绝治疗!”

我作势抬起手去拔输液管,针头连着胶布一并扯下混着点点血珠流进指缝。

“瑾栀你做什么?”

阮姑姑手忙脚乱拿了床头柜上的棉棒帮我止血,我感觉不到疼,只倔强的盯着段伯伯和父亲,看他们愕然的看我,段伯伯惊愕居多,父亲神色有些怆然。

“瑾栀,你竟这样待他,或许这是承川的福气。”

段伯伯起身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好像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矛盾、无奈这些复杂的情绪,他冲着父亲摆摆手。

“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段伯伯这次便放过他,瑾栀你好好休息,我与你父亲有事商量。”

见段伯伯与父亲一并走出病房,我挥手甩了甩用另一只摁住出/血的地方,阮姑姑出去寻医生为我重新扎针,我心中蓦然升起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我已经蠕动着身子钻进了被子里,一手搭在额间不愿移开,有些伤痛医生可以医治,但心里面的该去找谁?

“以后不许拿自己做赌注。”

听到段承川的声音我豁然睁开双眼,他和沈源都在,阮姑姑应该是随父亲一起走了。

“小瑾栀,我竟然不知道你这般讲义气,承川今后有福了。”

“少废话,你认真帮她清理伤口。”

段承川面色惨淡但分外阴沉,连声音听起来都分外吓人,沈源十分识趣地闭上嘴帮我清理伤口重新扎针。

“你这次吓到我了。”

沈源出去以后段承川拉起我的手坐在病床床沿,他拧着眉头注视了我很久,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将我抱在怀里。

“幸好你没事,否则这辈子我都不能原谅自己。”

我的头伏在他的肩上,可以察觉到他身子在细微的颤抖,在印象中,段承川从未主动拥抱过我,他十分用力,仿佛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承川?”

“瑾栀,对不起。”

“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会弄成这样,你别自责。”

我满足的伸手搂在他腰间,细心地琢磨着避开他后背的伤轻轻抚弄他。

“我今后都不会再丢了你。”

这样动情的段承川是我从未见过的,我有种失而复得的仓皇失措,像是从无边深渊被捧至明朗云海,一瞬间所有一切就都变了样。

“承川,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愿与你订婚,只要你能健康快乐,只要你每天眉开眼笑,我会尽我所有能力护你一辈子喜笑开颜。”

“你是说,你爱我?”

我不确定,我不敢确定,即使我可以忽略之前的事情,但我还是没有办法再如以前那般笃定自信,我问的小心翼翼又略微忐忑,直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瑾栀,我爱你。”

段承川的吻毫无预兆地砸下来,我被这浓浓的温柔缱绻紧紧包围,心中喜不自胜,竟开始感谢这一场弄巧成拙的病痛。

“承川,我爱你。”

后来我才知道,我在小公寓里病得人事不知的那几天,中秋晚会最后一次集体排练找不到我的人,把电话打至家中父亲才发觉我失踪,段承川当时高烧刚刚退下来,听闻此事拔了点滴不顾任何人的阻拦便下山找我。

段伯伯甚至紧急召集散落于T市各个营业场所的兄弟展开地毯式的搜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到段伯伯这一代,他已心生退隐之意,许多人虎视眈眈盯着这个位置想要趁机分一杯羹,我突然失踪,被他们认为是有亡命之辈暗地里动了手脚,唐靖瑜连夜带人翻遍他们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几天来竟是一无所获。

段承川亲自带着许慎开车寻找我可能去的地方,询问可能见到的人,几日来奔波在外,身体负荷严重竟是晕了过去。

家政工在公寓发现我的时候他们就在离学校不远处,沈源在为段承川做紧急治疗,听闻我的音讯竟是要亲自开车过去,好在被许慎拦下。

我昏睡了时间很久,他守在床边任谁都不能劝走。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暖意绵绵,原来他和我一样在乎,我并不是在唱独角戏,我并没有将心错付于人。

躺在床上三天以后我便活蹦乱跳吵嚷着出院,沈源用见鬼一样的目光看着我硬是要拉我去验基因是否突变,烧成肺炎差点有生命危险的人修复能力竟能如此之强。

段承川不准我出院,只怕我是表面好转再有反复,每日陪着我,但他整个人憔悴的几乎没有人样,我的咳嗽已经止住,几乎不咳,病房中整日里听得都是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这几日听沈源说他高烧又开始反复,半夜烧起来人几乎都没了意识,我担心的不得了,却被禁止探视,与他一墙之隔,却不能陪他抵御病痛。

今夜我又与沈源大吵一架,他依然不准我去探视段承川,我气呼呼的坐在病床上欲绝食,他轻飘飘地说转去告诉承川扭转身子便走了出去,恨得我随手抓了床头柜上的水果便朝他后脑砸去。

我装睡等到半夜,鬼鬼祟祟的起床披了衣服偷偷摸摸进了段承川的病房,他床头的灯亮着,还在吊点滴,坐在沙发上守着的小护士支着额头打瞌睡,丝毫没有察觉我进门,侧躺在病床上的段承川却睁开眼。

“瑾栀,你又不听话。”

“我想念你。”

“你病没好,免疫力差,很容易再染病,先回去。”

“我担心你,看不到你便睡不着。”

“我没事。”

“给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沈源说找我那几天段承川都没有换药,有些伤口发炎化脓,竟是比刚刚挨打那会儿还要严重。

“已经好了很多。”

“我要亲自看。”

“你听话回去。”

“我看过便走。”

我不听段承川的劝阻,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和他身上的衣服,浓烈的药味弥漫在我口鼻间。

“疼不疼?”

与前几日我见到的伤痕殊无二致甚至更严重,我眼中泪花泛滥,忍不住又欲哭泣。

“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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