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时间到了,罗家却一直没人过来拿。
本着诚实守信的原则,我决定亲自送货上门。
“大爷,你知不知道罗家大院儿怎么走啊?”
满脸痦子的大爷望了我一眼。
“你要去那里干啥子?”
我指了指身后的纸扎人。
“送东西。”
那大爷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去不得去不得,快走快走。”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最后默默绕开了他,继续往前面走。
按照路人的指引,我走上了一条小路。
同原先花草盛开的路不同,路边全是苍耳。
“晦气。”
不是说是个富贵人家,怎么还会将大宅子建造在荒山野岭?
我蹲在一条小河边休息,河水清凉,捧了一把在手里喝了下去。
刚想要就地休息一下,远处却传来了哀乐的声音。
做这个的,对那些东西自然是敏感的。
我从河边的芦苇丛中探出头,看见了一群身穿白衣的人。
他们就像是在举行一样什么特殊的仪式,又或者是在祭祀什么。
白色的孝衣穿在身上,帽子遮住了他们的神情,却没人哭,安静地诡异。
为首那位手里捧着一个小方盒,盒子实在太小。
“大小事情须禀命,禀命再行莫自专。时时体贴爹娘意,莫教爹娘心挂牵。”
有人唱着,这丧歌,分明就是唱给英年早逝的孩童!
那群人刚唱完,芦苇荡便吹来了一阵狂风。
其中有几人似乎很害怕,哆哆嗦嗦地围在一起。
“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不关我的事。”
他们嘴里嘟囔着,惊慌地四处查看。
“慌啥子,她还能把你们都吃了?”
风将众人戴着的孝衣帽子都吹开。
我的瞳孔微缩。
那个叫我做生人的纸扎人的光鲜人,现在手里却捧着孩童的骨灰盒。
那个叫我不要去罗家的老人家,现在却无比清醒地站在那里让别人不要害怕?
真是热闹。
“福伯,不是我们害怕,是这个东西······”
那几个畏缩的人想要快点逃离这里,却被那个老人一把抓住。
“罗家请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像是现在这样胆小如鼠的!”
我忽然想起来之前小孩儿说的话。
福伯的话还没有说完,队伍末端的一个始终抓住帽子的人像是疯了一样冲到前面。
“你们也晓得害怕?你们也晓得害怕!哈哈哈,你们就等着吧,纸扎人!纸扎人会让你们还命的!”
帽子落下,那是个女人!
她面容憔悴,整个人幽魂一般毫无生气。
就像是死人。
为首的男人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操起旁边的棍棒,狠狠向着那女人的头砸了过去。
“啊!”
随着一声惊呼,那女人应声倒地。
我从小到大在棺材铺里见过无数尸体,多残忍地都见过。
但是像现在这般被硬生生一棒子打死的场景,属实是让我震惊又作呕。
我趴在芦苇丛里面,它们很好地掩饰了我的位置,我却能看得清楚。
“处理干净。”
“是,家主。”
那个被叫做家主的人脸上全是冷漠,全然没有刚刚杀了人的恐慌,甚至连脸上的血液都还没有干透。
他轻轻擦拭着怀里的骨灰盒。
“别吓坏了我的佳辞。”
佳辞,罗佳辞?
那个照片里面的小女娃儿?
我转头看着旁边的纸扎人,觉得浑身发凉。
那个男人是罗家家主,是让我做她的纸扎的光鲜人,就是那个小女孩儿的亲生父亲?
现在的他们像是在进行一个什么诡异的仪式,将骨灰盒里面白色的粉末洒向河水之中。
接着就是那个被打得脑浆飞出的女人,被扔进河里。
河水在一瞬间变得浑浊不堪。
白色的粉末和血色融为一体,最后扩散开来。
“呕。”
想到我刚刚还喝了里面的水,就觉得五脏六腑都可以被吐出来。
我抬头,却猛然看见有人望着我。
是之前阻止我去罗家的老头!
我定在那里,手心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