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了真正的“因材施教”。

我给苗淼带了一个特制的恒温花盆，里面是从外面废墟里好不容易找来的、尚未完全污染的土壤。我告诉她，不同的植物需要不同的环境，控制自身的能量，就像园丁打理花园。我甚至找来一些战前的植物学书籍，虽然残缺，但她看得很认真。她失控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偶尔，那藤蔓还会主动卷起我掉落的粉笔。

对于袁磐，我没有强迫他说话。我发现他在完全石像化时，对地面的震动极其敏感。于是，我“任命”他为地理课代表，任务是感知周围地面的任何异常震动，并向我报告。起初他毫无反应，直到某天，远处传来一次小型尸潮移动的震动，我注意到他脚下的地面出现了细微的波纹。我立刻根据他“报告”的方位和强度，提前做出了预警。从那以后，他虽然依旧不说话，但每次我看向他，他都会极轻微地点一下头。

苏幻是最难的。她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用幻境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我不再抗拒她的幻境测试，反而主动走进去。在她的幻境里，我看到的不是一个试图控制她的野心家，而是一个希望学生能变得更好、能控制自己力量的普通老师。一次又一次，我用纯粹的意念和毫无恶意的态度，消磨着她的不信任。终于有一天，在我结束一堂关于“信任”的课后，她主动出现在我的隔间门口，虽然什么都没说，只是放下一个用废弃电线编织成的、造型奇异但颇有趣味的小摆件，然后迅速消失。

最棘手的还是阎烈。他的力量最狂暴，也最不稳定。一次他情绪失控，差点把半个收容所点燃。我没有斥责他，而是等他发泄完，才走过去，递给他一本破旧的《初中物理》课本。

“看看热力学定律和能量守恒。”我说，“你的火焰是能量，能量可以转化，可以引导，而不是只能爆炸。”

他狐疑地接过，骂骂咧咧地走开。但几天后，他居然跑来问我关于“热能传导效率”的问题。我找来一些金属废料，让他尝试不是喷出大火球，而是将火焰凝聚成细丝，进行精准的切割或焊接。他失败了无数次，烧毁了不少东西，但眼神里的暴戾，渐渐被一种专注取代。当他第一次成功地将一块铁板切割成规整的方形时，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们开始偶尔会坐在我划定的“教室”区域，虽然坐姿千奇百怪。他们会在我提问时，用冷哼、叶片摇摆或者石像的轻微震动来回答。阎烈甚至开始会和苏幻为了某个知识点争得面红耳赤，虽然争论的方式往往是互相展示破坏力，需要我出面调停。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一种名为“师生”的纽带，在绝望的土壤里，悄然萌发。

我知道，收容所外的人类高层，从未停止过对这里的监视。他们对我这个“废物”老师能活这么久感到惊讶，但也仅此而已。在他们眼中，这些孩子依旧是危险的“它”，是武器，是怪物。

直到那天，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收容所，甚至传到了我们这片相对隔离的区域。

广播里传来守卫惊慌失措的声音：“敌袭！大规模尸潮混合掠夺者部队！外围防线被突破！重复，外围防线……”

轰鸣声、爆炸声、嘶吼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地面传来剧烈的震动。绝望的气息如同实质，弥漫在空气里。

阎烈第一个跳起来，周身火焰不受控制地燃起，眼神里是兴奋和暴戾。苗淼的藤蔓疯狂舞动，充满了攻击性。袁磐的身体表面开始覆盖上厚厚的岩石。苏幻的脸色苍白，眼神闪烁。

他们本能地想要冲出去，进行无差别的毁灭。

“都站住。”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让他们瞬间定在原地。

四个人，八只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那里面有野性，有杀戮的冲动，但也有了一丝……依赖和询问。

我走到那块破黑板前，拿起半截粉笔。墙壁因为外面的爆炸而簌簌掉灰。

我的手指很稳，在黑板上画下简单的示意图，标注出尸潮主要来袭方向，以及收容所几个薄弱点。

“现在，”我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每一张脸，“随堂测验开始。”

“阎烈，你的火焰不是用来烧房子的。看到这个狭窄的入口了吗？我需要你进行持续性火焰覆盖，温度控制在熔铁程度，进行区域阻隔和净化。控制力，记住我跟你说的能量传导。”

阎烈愣了一下，随即舔了舔嘴唇，眼神里的疯狂被一种专注取代：“明白！”

“苗淼，你的藤蔓，在这些位置布设陷阱，缠绕为主，限制移动。注意避开阎烈的火焰路径。”

苗淼的叶片迅速摆动，无数坚韧的藤蔓如同绿色的巨蟒，悄无声息地潜入地下，向前方蔓延。

“袁磐，守住这个最重要的缺口，建立环形防御工事，抵挡重型冲击。你就是我们的盾。”

袁磐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岩石摩擦的轰鸣，大步走向指定位置，身体在行走过程中不断膨胀、岩石化，最终变成一尊三米高的巨石雕像，轰然落地，堵死了那个缺口。

“苏幻。”我看向她，“干扰敌方感知，在尸潮中制造混乱，让它们自相残杀。同时，为我们提供战场全局视野。”

苏幻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无形的精神波动扩散开来。我能感觉到，外面的嘶吼声瞬间变得更加混乱，并且传来了丧尸互相攻击的声音。同时，一幅模糊的、不断变化的战场全景图，出现在我们每个人的脑海中。

我扶了扶眼镜，看着眼前这四个不再是怪物，而是我精心**出的“学生”，下达了最后指令。

“测验目标，全歼来敌，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