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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心理医生,硕士毕业回国后我受雇于沈泽。
他有很多产业,酒庄、连锁酒店、私人会所。他早些年一些不能明说的收入积累到如今,已经完全转化成堂堂正正的纳税大户产业链。
我之所以会成为这样的人的私人心理医生顾问,是因为他包养的一位情人,患有很严重的自杀倾向。
我第一次看见宋蕊的时候,是在私人医院。
她在自己身上划了28道口子,我进去的时候她坐在病房的窗台上,当然,窗户安装着细密的金属栅栏,她将手从栅栏的空隙中伸出窗外,看上去一副很渴望自由的样子,我相信,如果不是这细密的栅栏,她或许会从这高楼一跃而下。
她患有很严重的强迫症和焦虑症,还伴有轻微的精神分裂思维紊乱症状,但她看上去,和正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蓝白条纹的病服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显得很纤细,她长得非常漂亮,栗色的卷发长至腰间,眼睛就像我曾经养过的一只布偶猫,大而圆且澄澈。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一向翻云覆雨的沈泽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来哄一个情人的开心,因为她实在足够美,不仅美,身上还有一种了无生气的颓丧美,像是开在沼泽泥里面的一朵花,在腐烂中绽放。
我进去的时候她只是偏头怏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过去,指着天上的一朵云问我:“你看那朵云,像不像鲸鱼?”
我凝神看过去,然后很认真的反驳她:“不,我感觉它更像是拿着拖把正在打扫卫生的小女孩。”
她终于回头,澄澈的眼睛只静静的打量着我,然后问:“小女孩?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是沈泽给我找的新的心理医生吗?”
在我之前,她换了很多的心理医生,我微笑的对她颔首,说:“算不上医生,沈先生让我陪你解解闷而已。”
确实是这样,因为我学的都是理论知识,专业素养弱的可怜,但沈泽不在意这些,他好像只是想找个人陪陪宋蕊。
我朝她眨眨眼,小声的:“他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雇主,你会罩着我的对不对?”
这句话好像愉悦了她,大概是难得有人有胆子和她一起吐槽沈泽,她顿了顿,很久轻轻笑出来,说:“好,我罩着你。”
真是一个好哄的姑娘。
我们一起住在郊外的一所庄园中。
在这样的一线城市里,这样僻静清幽的地方是很难寻的,大片的野生的树冠直插云霄的梧桐,有时候还可以看见野生的松鼠顺着枝干吱溜一下爬上去。
值得一提的是,庄园的周围,种着大片大片的红玫瑰,光照看这些玫瑰的花匠就有五位。玫瑰开的极盛的时候,就像是一把火铺天盖地的烧到尽头去,极致浪漫的美丽。
可惜宋蕊对这些东西始终都是怏怏的。虽然有很严重的自杀倾向,但她的情绪和一般的病人不太一样。她的情绪持续低迷,没有明显的起伏,经常趴在她的窗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趴就是一整天。
我的雇主——沈泽,邀请我来的时候和我介绍过宋蕊的情况,不过看他当时那个样子,他应该不想将宋蕊的往事告诉我的,但没办法,他不和我说,我就没办法对症下药。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会客室,巨大的水晶灯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沈泽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他身上……身上有种别人都没有的内敛含蓄的狠戾。
眉眼很锋利,我相信他二十几岁的时候一定就像是一把刀,只不过经过岁月的沉淀,让他学会了如何将这锐利收敛进刀鞘。
提起宋蕊的时候他眉眼间的不动声色的锋利会收敛几分,依稀仿佛是温柔,他简单的和我介绍她的情况。
宋蕊出生在一个贫穷的村子,她和沈泽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她有一个弟弟,美貌在贫穷面前对她而言是一种灾难,中考的时候她考的很好,是她们那个村子里唯一一个考上镇里重点高中的姑娘,但她父亲要把她嫁给村东一位快五十岁的老光棍,赚取3W元的彩礼供她的弟弟去城里上学。
于是在被卖的前一天,沈泽带着她跑了。
到今天,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那时候的沈泽还没如今有权有势,两个人相依为命到了今天,对于他们在一起的那段岁月他简单几语寥寥带过。
我记得这些简单的情况说完后他往后倚在沙发背靠上,用力的捏着眉心,语气很倦怠,他和我说:“我一直给她最好的一切,希望她自由快乐,我明白她的绝望,可我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悲惨的遭遇和压抑的童年生活对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可能只是某件事对她的刺激让她将长期压抑在心里的绝望爆发出来。
可从宋蕊的病历上来看,她有很严重的自残和自杀倾向,这对她的经历而言,有点过于严重了。我不得不问沈泽是否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他在良久的沉默后很疲倦的开口,英俊的脸上有着不动声色的悲哀,他默默注视着虚空,我听见他说。
“一个月前,我和别人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