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喜乐声从侯府正堂传来。

我踏进门槛时，满座宾客瞬间安静。

父亲坐在主位，陈瑜和柳楚楚正在行拜堂礼。

大红盖头下，柳楚楚的侧脸映着烛光。

“二弟来迟了。”陈瑜转身，笑容得意，“既然来了，喝杯喜酒。”

我走到礼案前，抽过一张红纸。

“你要做什么？”柳楚楚掀开盖头。

蘸墨挥毫，休书二字跃然纸上。

“陈野你放肆！”

父亲拍案而起。

我将休书掷向柳楚楚。

“柳氏女楚楚，不守妇道，欺瞒夫婿，今日休弃，永不复纳。”

满堂哗然。

柳楚楚脸色煞白：

“你凭什么休我？”

“就凭你与我私定终身后另嫁他人。”

陈瑜抢过休书撕碎：

“荒唐！你们并无婚约！”

“半年前她在城隍庙与我交换婚帖，天地为证。”

宾客窃窃私语。

“确有此事？”父亲沉声问。

柳楚楚咬唇：“那不过是……玩笑话。”

“用身子做的玩笑？”我冷笑，“需要我细说那夜细节？”

她踉跄后退，被陈瑜扶住。

“逆子！”父亲怒喝，“来人，把他拖出去！”

侍卫涌入正堂，我拔出腰间短刀。

“边军的刀，饮过北狄贵族的血。”刀尖点地，“想试试锋芒？”

侍卫们不敢上前。

陈瑜突然笑了：

“二弟既然不服，不如打个赌。”

他指向门外：

“你的战马不是能日行八百里？”

“若你能在三日内取回北狄左贤王首级，我自愿让出世子之位。”

满堂倒吸冷气。

北狄左贤王驻兵五百里外，取他首级难如登天。

“若你失败，”陈瑜顿了顿，“永远离开京城。”

柳楚楚抬头：“若他真能做到呢？”

“那说明二弟确有将帅之才，世子之位理当相让。”

我盯着陈瑜的眼睛：“一言为定。”

转身时，父亲开口：“你可知这是死路？”

“总好过被你们算计至死。”

走出正堂，老管家追来：

“二公子，北狄大营戒备森严……”

“备三日的干粮，要双份。”

第三日黄昏，我回到侯府。

战马浑身浴血，马鞍旁拴着个渗血的布袋。

宾客还未散尽，都在等一个结果。

“看来二弟失败了。”陈瑜微笑。

我将布袋扔在地上，首级滚出，左贤王怒目圆睁。

满堂死寂。

“不可能！”陈瑜变色，“定是假的！”

首级眉心有道旧疤，与军报描述一致。

父亲俯身细看，缓缓抬头：“你如何做到的？”

“重要吗？”我踩过血迹，“现在，该兑现承诺了。”

柳楚楚突然冲来：“阿野，我愿跟你走！”

我侧身避开她的手。

“脏。”

她僵在原地。

父亲沉默良久，终于取出世子金印。

“从今日起，陈野为镇北侯世子。”

金印入手冰凉，我看向陈瑜：

“大哥，记得收拾行李。”

走出正堂时，柳楚楚在身后哭喊：

“你明明赢了，为何不要我？”

我没有回头。

当夜，世子院迎来不速之客。

“二公子，王尚书求见。”

烛影摇曳，王尚书放下茶盏：

“世子好手段。”

“尚书大人深夜来访，不只是为了夸赞吧？”

他取出一枚虎符：

“陛下有旨，三日后出征北狄。主帅之位，非你莫属。”

虎符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条件？”

“娶小女为妻。”

我想起半年前拒婚时，父亲震怒的脸。

“好。”

王尚书满意离去。

老管家忧心忡忡：

“公子真要娶王家小姐？”

“为何不娶？”我把玩虎符，“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件事要办。”

夜色深沉，陈瑜院落亮着灯。

我推门而入时，他正在收拾行装。

“来看我笑话？”

“来送大哥一程。”

他冷笑：“现在你满意了？”

我递过一封密信：“看看这个。”

信纸展开，陈瑜脸色骤变。

“北狄左贤王……是你舅舅？”

我轻笑道：“难怪你知道他眉心有疤。”

他猛地拔剑：“你如何得知？”

剑锋停在喉前三寸，被我反手扣住手腕。

“半年前你通敌的信件，还在我手里。”

剑咣当落地。

“你要告发我？”

我拾起剑，轻轻一折，剑身应声而断。

“去北疆，永远别回来。”

他怔住：“为何放过我？”

“因为母亲临终前，让我护你周全。”

提起母亲，他眼圈微红。

“明日启程。”我转身离去，“带上你的楚楚姑娘。”

“等等！”他叫住我，“父亲那里……”

“他从来都知道。”

门合上时，我听见院内传来压抑的哭声。

三日后，大军开拔。

我骑在马上，银甲映着朝阳。

父亲站在城楼相送，身边站着王尚书。

副将提醒，

“世子爷，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