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开拔第三日,我们被困在黑风谷。
“世子,北狄人切断了粮道。”副将满身是血,“军粮只够维持两天。”
山谷外传来北狄人的叫嚣声。
他们在唱北狄民歌,歌词是关于如何烹煮中原士兵。
我擦拭着长剑:
“王尚书承诺的援军呢?”
“被拦在百里外。”副将压低声音,“军中可能有内鬼。”
我展开羊皮地图,手指点在一处关隘。
“今夜突袭。”
副将愕然:“我们兵力不足……”
“所以要快。”
子时,我带着五十精兵绕到北狄大营后方。
他们正在庆祝,酒肉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记住,只烧粮草。”
我们悄悄潜入。
粮垛燃起大火时,北狄人才反应过来。
混乱中,我看见了那个内鬼——赵参军。
他正往水源方向跑去。
我在井边截住他。
“世子饶命!”他跪地求饶,“是陈瑜逼我的!他抓了我家人!”
水桶从井中提起。我舀了一瓢水。
“喝。”
他颤抖着接过水瓢。
“世子,我……”
“喝完再说。”
他仰头喝水时,我的剑刺穿了他的喉咙。
“下辈子,别碰我军粮。”
黎明时分,我们带着缴获的粮草返回大营。
士兵们站在营门口,眼神复杂。
副将迎上来:“赵参军他……”
“通敌,已处决。”
我举起一枚令牌,那是从赵参军身上搜出的北狄信物。
“传令,即刻拔营。”
第七日,我们兵临北狄王庭。
北狄可汗站在城头:“陈世子,做个交易如何?”
“说。”
“你退兵,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你母亲之死。”
风卷起黄沙,迷了眼睛。
“我母亲病故多年。”
“病故?”可汗大笑,“你父亲没告诉你,她是被毒死的?”
箭头对准城头。
“谁下的毒?”
“你退兵三十里,我自会相告。”
弓弦拉满。
“不说也罢。”
箭离弦的瞬间,可汗侧身躲过。箭矢钉入他身后的王旗。
“是你父亲那位平妻,现在的侯府夫人!”
第二箭穿透他的喉咙。
“我知道。”
城头大乱。
副将低声问:“世子早就知道?”
“十年了。”
我挥手示意攻城。
战鼓擂响时,我想起母亲临终前的那个下午。
她握着我的手,说野儿要活下去。
攻城锤撞击城门的声音震耳欲聋。
云梯架上城墙,士兵们奋力向上攀爬。
黄昏时分,我们攻破了王庭。
我在可汗的书房里找到一封信。
信上的印记很熟悉——那是王尚书的私印。
“果然。”我把信递给副将。
信上写着交易内容:除掉陈野,北狄助王尚书掌控兵权。
班师回朝那日,京城万人空巷。
皇帝亲自在城门口迎接。
他接过北狄可汗的首级,朗声大笑:
“陈爱卿要何封赏?”
我单膝跪地:“求陛下准臣彻查一桩旧案。”
“什么案子?”
“十年前,臣母亲中毒身亡一案。”
百官哗然。
父亲站在武将队列中,脸色骤变。
王尚书上前一步:
“陈世子立此大功,确该重赏。不如将小女……”
“王大人。”我打断他,“您的信。”
那封通敌信飘落在他脚边。
他弯腰去捡,却被禁军按住。
“押入天牢。”皇帝声音冰冷。
当夜,侯府书房。
父亲盯着我:“你非要翻旧案?”
“母亲不该死得不明不白。”
烛火噼啪作响。他颓然坐下。
“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
“那个女人在哪?”
“在城外别院。”他沉默片刻,“她毕竟是你大哥的生母。”
我起身推门。
“野儿!”父亲叫住我,“留她性命。”
别院在南山脚下。
我推门进去时,那个女人正在绣花。
“你来了。”她头也不抬,“比我预计的晚。”
“为什么毒害我母亲?”
针线在绸缎间穿梭。
“因为她挡了路。”她放下绣绷,“就像你现在挡了陈瑜的路。”
我拔剑出鞘。
“动手吧。”她闭上眼睛,“告诉你父亲,我不后悔。”
剑锋划过,割断她一绺头发。
“我不杀你。”
她愕然睁眼。
“死太便宜了。”我收剑入鞘,“去衙门自首,供出所有同党。否则……”
我看向内室。
那里传来孩童的啼哭——她刚满月的孙儿。
三日后,案子了结。那个女人被判流放。父亲称病不出。
我搬进了世子府。
老管家送来一份清单,是母亲当年的嫁妆。
“公子,都清点好了。”
我站在庭院里,看着梧桐树叶飘落,秋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