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爱,已顾不上什么矜持姿态。
云顶庄园坐落在T市东边的的半山腰上,是多年前声名显赫的段氏先辈历经各代建造并且修葺完成的居所,段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几百人日日穿梭仍显得有些冷清。
我父亲唐振庭是如今T市 hei dao 之首的段氏掌门人段崇义的结拜兄弟,与他共同打理道上的生意将近30年的时间,因为这样的关系,我从小便跟着父亲出入云顶庄园。
他们上一辈的事情太复杂,我懒得梳理也梳理不清,只知道日日爬树掏鸟窝跟在一群保镖屁/股后面学打架,扔飞镖,骑马射箭,每次都免不了以一群人心惊胆战人仰马翻为结束,但我每次都乐在其中回味无穷,为此,没少受皮肉之苦。
今日我又熟练地爬上了山庄大门口那棵三人合抱方能圈起来的香樟树上,寻了一处视野开阔又撑得住我体重的树枝耷拉着双腿坐下来,然后从随身斜背着的小挎包里面翻找出望远镜,迫不及待的举起来向远处眺望。
昨天我死缠烂打好一顿软磨硬泡差点又急得哭出来,终于从段伯伯的口中问出了段承川的归期。
是的,段承川要回来了。
从五岁的时候开始,我每年度日如年,牵肠挂肚的三个多月,今年又要圆满结束了。
等待的时光总是百爪挠心又无聊之极的,百无聊赖中我只觉得两条手臂都酸麻的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窸窸窣窣的啃噬一般,我泄了气似的换下手中的望远镜,又从挎包中找出来小弹弓瞄准了不远处白杨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麻雀,嘭地一声,我闭着眼睛都知道,那小东西定然已经进行了被动的自由落体运动。
在我射下了第五只小麻雀又替换下望远镜朝远处看的时候,终于看到上山的路上出现了一条正在缓缓移动爬行的黑色毛毛虫,我欢欣雀跃不自觉的挪开屁/股想飞奔过去,等到快要脸朝地摔个狗啃泥的时候终于意识到我把三米多高的大树当成了半人高的凳子,情急之下也只能抱着身子把头埋在怀里就地翻滚才避免了毁容的危险。
后背上火辣辣的疼,我心知应该是刚刚翻滚之时后背垫到了地面上凸起的碎石块,我身上穿的衣衫单薄,想必是磨掉了一块皮。
此刻我一颗心早已经飞向了段承川那里,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小痛小痒,双手撑地凌空翻起来却还是挡不住破皮的疼痛,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自己龇牙咧嘴的那副怂样,但还是满不在乎的拍拍身上的灰尘直直冲着已经不到20米远的车飞奔过去。
那辆丑的我次次不忍直视的加长悍马掐着距离准确无误地停在我脚尖10厘米之处,我透过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许慎万年如一日冰冷木然的脸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这些都不是重点,我的脚步远比眼睛要快得多,早已经探着身子来到车门前等待段承川那张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脸。
车门从里面拉开来,不出意外听到的是沈源聒噪带着轻佻又招人恨的声音。
“小瑾栀,你每次这样莽莽撞撞扑过来,都要惹得你家承川哥哥好一阵子心跳加速,你要是嫌他命长,那不妨多来几次。”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沈源你嘴巴这么毒,难怪没有女孩子倾慕于你!”
我才不惧怕他,张嘴便伶牙俐齿回敬过去,完全不在乎他一张脸由红变绿再变紫,兀自探着身子去寻段承川的身影。
“瑾栀,你又皮闹了。”
段承川略微弯着身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面,我不用摸都可以察觉到他又清瘦了许多,他整个人也因为长途奔波显得疲乏不堪,我下意识地探着手臂去扶他。
他有晕车的毛病,路途稍长或有些许颠簸都会犯病,我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和懒懒不欲说话的模样只觉得心疼更甚。
这次似乎要比往日严重的多,因为我伸过手臂的时候他都没有拒绝,略显冰凉的手攥住我的手腕,隔着薄薄的衣料我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丝凉意。
“先扶他回卧室休息,我随后就来。”
“不急,我先去见过父亲。”
段承川自小家教甚严,无论出门回家都一定要知会段伯伯,即使病得严重的时候都不曾免了这些规矩。
“段伯伯昨天和我说他今天要去珠宝总部查账,让你回来先去休息。”
“小瑾栀,你真是及时雨。”
沈源笑得漫不经心又惹人讨厌,啪啪拍了拍我的后背示意我先与段承川进去,不料他拍的正是我之前被擦破皮的地方,我冷不防之下脖子一缩不由自主深深吸了一口气。
段承川攥着我的手指又紧了紧,正欲移开步子却顿在原地,他略带着暗哑疲累的声音轻轻吐出。
“怎么了?”
“啊,没什么,沈源那小子没轻没重的拍疼我了。”
我抬起脸来呵呵笑着,撒谎不打草稿的本事纯熟自然几乎看不出破绽。
“小瑾栀,我好歹比你大了一个年轮,你这般没大没小甚至小小年纪便面不改色信口撒谎,哪一天惹恼承川与你分道扬镳,那你可是哭都来不及!”
“沈源你才是为老不尊,以大欺小!”
我瞪圆了眼睛,略微鼓着腮帮子想用眼神屏退沈源,奈何这人油盐不进,反而火上浇油,我气恼之下抡起胳膊恨不得将他打成猪头,却被段承川轻轻拽了拽只好偃旗息鼓下来。
“瑾栀,你不要骗我。”
“都说了我没事,你快和我回房休息。”
想着段承川结束养病不远万里奔波回来,定然是体虚无力的紧,我使了蛮力拽他想要以此取胜,却未曾想那人站在原地却分毫未动。
“咦?小瑾栀,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在后背上涂鸦这种绝活,快点教教我”
沈源绝对是欠扁中的极品,我听着他发现新大陆一般的惊呼声便知道不妙,今天我穿了一件白色的纱质衬衫,肯定是磨破的地方印染上了血渍。
“沈源,你去死!”
“怎么回事?”
段承川对于我和沈源一见面便斗嘴斗到你死我活已经见怪不怪,他的眉头深深的皱起来硬是掰着我扭动的身子将我翻转过来去查看我背后的伤势。
“那还用得着你问,看不到她身上的小挎包吗?那里面伤人伤物的凶/器你用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肯定是刚刚爬树动作不利索摔下来了不好意思承认,你瞧着这衣角边沿还挂着尘土呢!”
我被沈源添油加醋说得恼羞成怒,憋红了一张脸飞快的出手朝着他那张花枝招展的脸上挠去,随后便被他眼疾手快大手掌裹住,他那副挑衅的模样气得我呼吸节奏都快起来。
“沈源,你先带瑾栀去涂药,我自己可以回房。”
段承川说完话便放开我的手径自离去,他的语气平平淡淡没有丝毫的不妥,我却凭着多年来的经验敏锐地察觉到了他隐隐的不愉快。
“承川,段承川!”
“叫魂呢!快随沈医生来给你瞧瞧,若是背上留了疤被你承川哥哥冷落后宫,你就是哭都来不及。”
“沈源,我哪天非要亲自拿针缝了你这张破嘴!”
“那你要先学会做女工才行啊,要不我先让承川帮你找个老师学学刺绣?”
“滚!”
“哎呀,小瑾栀,你又恼羞成怒,多不可爱,我好怕看你一张臭脸激动之下不小心把浓硫酸当做红药水给你涂背上。”
“好呀,反正唐靖瑜今天下午也要回山庄来。”
“当我没说,小瑾栀,你快问我。”
“什么?”
“你快问我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然后呢?你会说唐靖瑜吗?”
我大摇大摆的回过头来一脸的你死定了你活该后悔也晚了的表情看着沈源。
唐靖瑜是我大哥,他比我大了整整十四岁的,如今是这一辈中段伯伯最为倚重的年轻翘楚,平日里宠着我恨不得能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我下五子棋玩,沈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唐靖瑜敬而远之。
“小瑾栀,咱不带这么恩将仇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