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前夕，回老家庆城看望妈妈。她望着我，用认真无比的语气说：“梦梦，妈妈一定要再给你生一个弟弟....”

说到弟弟这个词时，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无意识中，她用手紧紧地攥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捏的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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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第一天，妈妈很开心。但有时候，她带有鱼尾纹的眼睛却盛满莫名的忧伤，这让我感觉十分奇怪。明明往常回家，她从来都不会这样。

没过多久，我知道妈妈的状态为什么这么差了。

那天早晨，正在楼上房间的我，突然被从客厅传来的一阵碗碟摔碎的轰然声吵醒。随即“刺啦”一声，分外刺耳，将我彻底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我有一点起床气，裹紧被子就躲了进去。

“臧海！你敢走！”

朦胧睡意正要袭来，我辨认出这是妈妈的声音，嘶哑中带着无助，而藏海是我爸的大名。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可以往因为顾及我的心情，爸妈或多或少都会掩饰，我也就所幸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维持这个家表面的平静。但这一回，争吵好像升了级。

我瞬间没了睡意，穿着睡衣就打开房门。

我妈正站在餐桌旁大喘气，哭的满脸都是眼泪，餐桌上的桌布已经掉落，地上也是一片狼藉，不难看出刚才那些碗碟的摔碎声应该就是妈妈制造出来的；爸爸正站在玄关处，背对着妈妈，手扶在门把手上，像是正要出门。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两人都没注意到我正站在楼梯上，看着他们争吵。

爸爸的脚提起来那一瞬间，妈妈见状，凄厉地哭嚎出声：“臧海！你是不是嫌弃我现在人老珠黄，又没给你生个儿子？所以宁愿待在公司，也不愿意回家和我待在一个空间？”

这一次，妈妈甚至做不到顾忌我的心情，就这么哭嚎了出来。她摊在地上的样子，身上已经找不到一丝一毫过去的淡然。

而随着妈妈这句话说完，爸爸转头嘟囔了一句：“你简直就像个疯子！”说完这句话，他抬头，这才看到我一直站在楼梯上，表情出现一瞬间的楞神，张了张嘴，嘴唇翕动，没再和妈妈继续争吵。但到底也没像之前那样，对我掩饰什么。

那次吵架后，爸爸又开始了不归家的生活，即便我在家，他也没有顾忌了。

或许在外人眼中看来，爸妈还算模范夫妻，可作为一个亲眼看到他们这些天天翻地覆改变的人来说，我清楚地知道，这段婚姻已经快要走到尽头。

作为女儿，我自然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可我努力挽留，努力在爸妈间制造话题，也还是没能让他们回到过去那种婚姻状态。

如果说，爸爸对妈妈冰冷的态度让妈妈开始变得歇斯底里，最后甚至在思想上钻入牛角尖，那么堂婶的到来，就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堂婶曾经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嫁给堂叔后，才正式成为城里人，但从娘胎里带过来的精明，也随着年岁的增长，与日俱增。

堂婶来访那天，妈妈不舒服，正躺在床上。

我打开门后，堂婶简单招呼我几句，接着自顾自地进入室内，环顾四周，没发现妈妈的身影，又调转身子，熟门熟路地往妈妈的房间方向走。

下一瞬间，我就听到堂婶那夸张的喊叫声。我眉心一皱，这聒噪的声音，没得要打扰妈妈休息了。想走上前去制止，妈妈看到我后，却摆了摆手。

“梦梦，给你婶子泡一杯茶去。”

看妈妈这样子，竟然莫名有种想要支开我的意味。

我不情不愿地去厨房烧水。几分钟之后，水烧好，我泡上茶，径直就往妈妈房间走去，却发现门被反锁起来。

“妈妈，婶婶，茶泡好了，帮我开一下门！”

没几秒钟，婶子过来开门，面上讪讪。“梦梦，把茶杯给婶子就行，你去忙你的吧！婶子和你妈妈还有事情要谈。”

她正要关上门，妈妈出声阻拦了她。“不用了，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说再多，我还是那个答案。”

婶婶和妈妈到底说了什么？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婶婶却说了一句杀人诛心的话。

她将手上的茶杯往我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托盘里一搁，“好心当做驴肝肺。肚子不正气，生不出个带把的，在我面前矫情什么....”说完扭身就走。

妈妈躺在床上，听完这话后，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看她这个样子，我意识到堂婶之前一定是说了什么不客气的话，而那些话对妈妈来说，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我气得拿起房间的扫帚，指着堂婶就吼道：“你给我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堂婶不动，口中说出更难听的话，我气极，拽起堂婶的衣服就把她往外面拖，当着她的面，“砰”的一声将门砸着关上。

再次回到房间时，我发现妈妈的状况有点不对劲。她眼眶通红，呼吸变得更加急促，我赶紧快步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妈妈，你怎么了？”

下一瞬间，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胳膊上传来。我看着妈妈，想提醒她弄痛我了，却被她的眼神惊到了。

她漆黑无比的眼睛中，透着满满的认真，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癫狂。

“梦梦，妈妈要再拼一次。”

拼什么？

想到堂婶临走之前的话，我突然意识到妈妈话中的意思。

“不行！我坚决反对！妈，您今年已经45岁了，没有必要，真的，您有我就够了，这不是您刚才说的吗？”

可妈妈就像是精神失常一样，手上的力气虽然下去了，但口中却还在喃喃自语。“梦梦，妈妈一定要再给你生一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