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深打断他,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他拿起一支电子笔,在显示屏的某个区域画了一个圈:
「这里是规划中的城市生态绿肺走廊,你们的方案,商业体量超标百分之十五,严重挤压了预留的绿色空间。
政策风险,看不见?」
他又划了一条线:
「交通动线设计,只考虑了内部流转,完全忽略了与即将开通的地铁枢纽接驳。
未来潜在的拥堵成本,算进去了?」
他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却都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方案华丽外表下的致命缺陷。
没有咆哮,没有指责,只是冷静地陈述事实,却让在场的人感到呼吸一窒,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他们耗费心血打磨的「完美」方案,在他眼中竟是如此漏洞百出。
「对不起,顾总!是我们考虑不周!」负责人脸色发白,连忙认错。
顾言深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从他眼底掠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拿回去,重做。三天,我要看到可行的新方案。」
「是,顾总!」几人如蒙大赦,几乎是屏着呼吸退出了办公室。
门轻轻合上,空间里再次只剩下冰冷的空气流动声。
周泽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下一步指示。
他对这样的场景早已习以为常。
顾总的挑剔和苛刻是出了名的,但正是这种对细节的极致追求和对趋势的精准预判,让顾氏在他手中不断扩张。
「还有事?」顾言深重新戴上眼镜,目光落在周泽身上。
「顾总,您的晚餐。」
周泽指了指旁边小桌上那个来自米其林三星餐厅、包装精美的食盒,「需要为您加热吗?」
顾言深瞥了一眼那价值不菲的食盒,眼神里没有任何食欲,只有厌烦。
「不用。」他顿了顿,补充道,「冲杯咖啡。」
「顾总,您晚上还没用餐,空腹喝咖啡对胃……」
周泽忍不住出声提醒。顾总的胃病是长期饮食不规律落下的,家庭医生多次叮嘱。
「咖啡。」顾言深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喙,目光已经回到了电脑屏幕上。
周泽咽回了剩下的话,默默点头:「是。」
他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
外面助理区的灯光温暖一些,他却觉得那扇门隔开的是两个世界。
门内是孤高的王座,门外是仰望的人群。
周泽去茶水间,用顶级咖啡豆现磨了一杯黑咖啡,浓醇的香气弥漫开来,他却知道,这对顾总来说,不过是维持高效运转的燃料而已。
他端着咖啡回到办公室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
顾言深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报表,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从未发生。
周泽将咖啡轻轻放在他手边不易碰洒的位置。
「顾总,」周泽低声汇报明天的行程,「明日上午九点,与瑞科资本的视频会议;十点半,听取欧洲分部季度汇报;下午两点,研发中心新品评估……」
他一口气念完十几个日程,最后补充道,「下午三点半,您需要顺路去一下『启明科技』子公司,他们有一个新项目汇报,王总之前提过,希望您能拨冗给予一些指导。」
「启明科技?」
顾言深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浓郁的苦涩似乎并未在他舌尖留下任何痕迹。他对这个名字印象不深,集团旗下这样的子公司太多。
「是的,一家主营数字化营销解决方案的子公司,规模不大,但近几年业绩增长稳定。」周泽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