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人走了,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
遍地都是鬼子和弹壳,我扯着公婆往北跑,刚好撞上了带着姑娘,从金陵死里逃生出来的秋华
军乱起来,哪里有百姓的活头
一路颠沛流离,我将仅有的口粮都留给公婆,自己死熬着,饿急了就同秋华去荒庙里扒观音土,扒到最后,连土都没得吃了
婆婆不喜欢我,总怨怪我没拦住刘书年去从军,也没怀个一男半女续他家的香火,因此死命搓磨,日夜嚎啕咒骂
她生怕我与其他男人有什么龌龊,晚上睡觉都会用麻绳牵住她与我的手腕
我总觉得我不是个人,更像是刘家逃难时推出来的骡子
万幸的是,秋华看不过眼,与婆婆大吵了一架
那么秀气的姑娘,皎白的脸比月色都干净,扯着嗓子将我护在身后,一步都不肯退让
你这个老婆子,做人不要太丧良心天天吃的脑满肥肠的,嘴给我闭上
阿南的母亲那时候才几岁啊,瘦瘦小小的,冲上去抓着老婆子的胳膊重重地咬下去,这才让她的嚎叫声里多了几分真切
再喊鬼子来了第一个把你推出去
四周的人此起彼伏地应和,公婆吓得登时噤了声
战事平了,鬼子被赶了出去,我们便搬回了老宅
他们愈发看不上我,自然没什么好颜色,摔盆子砸碗,不让我上桌都是家常便饭
他们怨恨我没有孩子,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在我身上,好多次我都快撑不下去了
可是刘书年说过,他的爹娘靠我了,让我等他回来
如今想来,大抵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们便已经知道刘书年还活着的消息了
谁会在意骡子的感受呢,留着供养他们就成
我不过,就是那匹骡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