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月瞪大了眼睛,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她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
“你…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我维持着脸上的温柔,甚至让眼神看起来更真诚了些。
“我说,好。”
“我陪你去医院做配型。”
我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金秋月猛地扑进我怀里,紧紧抱住我的脖子。
“华彬!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哭腔。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最懂我了!”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是喜悦,是解脱,还是为她的初恋即将得救而兴奋?
不重要了。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轻柔。
就像在安抚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但我的眼神越过她的肩膀,落在空无一物的墙壁上,一片冰冷。
“子晨有救了…他终于有救了…”
她在我耳边喃喃自语,呼吸喷在我的皮肤上。
我心底冷笑了一声。
是啊,他有救了。
你也快有救了。
你们都会得到应有的“救赎”。
“但是…”
金秋月忽然从我怀里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迟疑。
“捐肾毕竟是个大手术…”
她看着我,眼神有些闪烁。
“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前世,她从未问过这个问题。
她当时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一意孤行。
现在,她居然开始考虑后果了?
是因为我的“支持”太过顺利,反而让她产生了不真实感吗?
还是潜意识里,那点自私的本能开始冒头?
我压下心头的讥讽,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思索表情。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
我语气平和,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但我相信现在的医疗技术。”
我看着她,眼神充满“鼓励”和“支持”。
“重要的是救人。”
“而且,这是你的决定,我尊重你。”
我把选择权完全推回给她。
用她的“善良”和“深情”,将她牢牢架起来。
金秋月眼神里的迟疑慢慢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认可的坚定,甚至带着点自我感动。
“对,你说得对。”
她用力点头,像是在说服自己。
“救人最重要。”
“子晨他…等不了了。”
她重新靠回我怀里,声音轻了些。
“华彬,你真好。”
我没有说话。
只是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真好?
是啊。
我会让你知道,我到底有多“好”。
第二天一早,我就开车带着金秋月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
挂号,登记,等待。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鼻腔里。
金秋月显得有些紧张,手指一直绞着衣角。
我坐在她旁边,翻看着医院宣传册,表情平静。
“华彬…”
她小声叫我。
“嗯?”
我抬起头。
“如果…如果我配型成功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
她眼里带着某种依赖和不确定。
我合上宣传册,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当然。”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我的话似乎给了她一些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
当护士叫到她的名字时,她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
我看着她走向抽血室的背影。
决绝,又带着点悲壮。
仿佛要去完成什么神圣的使命。
我坐在原地,没有动。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我才缓缓站起身。
没有跟着她去抽血室。
而是转身,走向了走廊另一头的泌尿外科专家门诊。
诊室里有医生在。
我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抬起头。
“你好,有什么事?”
我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和礼貌。
“医生您好,打扰一下。”
“我想咨询一下,关于亲属活体肾移植的一些问题。”
医生推了推眼镜。
“具体是哪方面的?”
我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语气诚恳。
“是我女朋友,她可能要为一位朋友捐肾。”
“我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捐肾之后,对捐献者身体具体会有什么长期影响?”
“比如…未来的生育功能,会不会受影响?”
医生看了我一眼,开始专业地解释起来。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肾切除是大型手术…”
他详细说明了术后可能出现的并发症,需要长期服用的药物,以及对身体机能潜在的长期影响。
包括对女性生育能力的可能影响。
我听得非常认真,时不时点头。
仿佛一个真正关心伴侣的、体贴的男友。
“谢谢您,医生。”
问清楚所有我想知道的细节后,我站起身,诚恳地道谢。
“了解清楚,才能更好地照顾她。”
医生赞许地点点头。
“你有这个心很好。”
我微笑着走出诊室。
走廊尽头,金秋月刚好也从抽血室出来了。
她按着手臂上的棉签,脸色有些苍白。
我快步走过去,脸上瞬间切换回担忧的表情。
“怎么样?疼不疼?”
我伸手扶住她,语气充满关切。
她靠在我身上,摇了摇头。
“抽点血而已,不疼。”
“就是有点晕。”
我搂着她的肩膀,让她把重量靠在我身上。
“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休息会儿。”
她顺从地点点头。
我们坐在医院冰凉的金属长椅上。
等待配型结果需要时间。
金秋月靠着我,闭着眼睛,似乎累了。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
这张曾经让我无比心动的脸,现在只能勾起我刻骨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