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水兜头浇下。
苏凝猛地睁开眼,花臂男那张狰狞的脸占满视野。
他蹲在她面前,手里把玩着一个密封玻璃罐,罐内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
“醒了?”他咧嘴笑,露出满口黄牙,“听说苏大小姐最怕蜘蛛,尤其是高脚蛛?”
苏凝心脏骤然缩紧,脸色霎时褪尽血色。
但她强迫自己镇定,忍着剧痛撑起身体,却被旁边壮汉一脚踩住肩膀,重重砸回地面。
“秦总特意交代,”花臂男晃了晃罐子,阴恻恻笑道,“要让你好好‘体验’,永生难忘。”
两年前,她验收新房时撞见一只高脚蛛,吓得魂飞魄散。
是秦瀚文亲手处理了虫子,又抱着她温言软语哄了三个小时。
这件糗事,全世界只有秦瀚文知道。
苏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死寂:“他只说关三天,没授权私刑。”
“还嘴硬?”
花臂男捏起一只蠕动的蜘蛛,凑到她鼻尖前,“秦总说了,要让你这辈子都忘不了今天。”
蜘蛛细长的腿在空气中动个不停。
恐惧攫住心脏,但苏凝强迫自己冷静。
“滚开!我真有三长两短,秦瀚文第一个把你们推出去顶罪!他只是吓唬我,不是要我的命!”
花臂男动作一滞,眼中闪过忌惮。
苏凝乘胜追击,声音压得更低:“你们图的是钱。一旦闹大,秦瀚文会为了自保,把你们当替死鬼。到时候钱拿不到,牢底坐穿,这笔账算过吗?”
“你敢威胁我?”
“我在陈述事实。”苏凝直视他,“你比我清楚,秦瀚文值不值得你们赌上性命。”
地下室陷入死寂。
花臂男盯了她半晌,嗤笑:“有点意思。”
他将蜘蛛扔回罐子,盖紧盖子,“但秦总的规矩不能坏。”
他站起身挥手:“按老规矩来。”
接下来两天,是真正的地狱。
殴打成了例行公事,食物被抢走,饿极了也只能剩饭吃。他们没再用蜘蛛,却会把无毒的爬虫踢到她面前,听着她压抑的抽气声取乐。
第三天上午,花臂男带人进来,语气随意:“送她去医院,别真死在这儿,晦气。”
两个男人粗暴架起苏凝往外拖。
她双腿重伤,几乎无法站立。被拖出地下室时,久违的阳光刺得她双眼刺痛。
车库外停着破旧面包车,她被像垃圾一样扔进后座。车子启动,朝着市区疾驰。
苏凝蜷缩在肮脏座椅上,浑身每一寸都在疼痛。
车子在医院后门停下,她被拖下来,像烂泥般扔在急诊室门口,车子绝尘而去。
苏凝趴在地上,撑着手臂试图站起,却因腿伤再次跌倒。
就在这时,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她面前。
“凝凝?!”
熟悉到作呕的声音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苏凝缓缓抬头,对上了秦瀚文那张写满“愧疚”和“慌乱”的脸。
他像是没料到她会狼狈成这样,立刻蹲下身伸手想扶:“怎么回事?你怎么会……”
苏凝抬手,避开了他的触碰。
秦瀚文的手僵在半空,脸色一寸寸褪去血色:“是谁……把你打成这样?是地下室那些人吗?”
苏凝没有回答,用手肘撑着地面,一寸一寸,用尽力气站了起来。
“我送你去急诊。”
秦瀚文再次上前,想去抱她。
“不劳烦秦先生亲自动手。”
她扶着墙,一步一步,挪进了急诊大厅。
秦瀚文跟在身后,想扶又不敢,最终讪讪喊来护士和轮椅。
检查、清创、包扎、拍片……整个过程,苏凝安静得没发出一丝声响。
医生询问伤情缘由,她面无表情:“摔的。”
秦瀚文站在一旁,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诊断结果冰冷宣告:肋骨骨裂,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需立即住院观察。
办完手续,苏凝被推进单人病房。护士为她挂上点滴,嘱咐好好休息。
病房门关上,只剩他们二人。
秦瀚文坐在床边,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声音干涩:“对不起,凝凝,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
“不知道他们会下死手?”苏凝打断他,声音淬着冰,“还是不知道,他们敢动你的未婚妻?”
秦瀚文哑口无言。
苏凝转过头,不再看他,目光空洞盯着天花板:
“秦瀚文,你说关三天,我认了。”
“但那些人往死里打我,用我最恐惧的东西折磨我。这些,也是你默许的?”
“当然不是!”秦瀚文矢口否认,“我只是让他们看着你,没让他们动手!更没让他们用那些东西!”
苏凝笑了,笑声很轻,却像锋利的手术刀剖开他所有伪装:
“那他们怎么会知道我怕蜘蛛?为什么下手专挑关节和软肋,专打内伤?”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耳光扇在他脸上。
他脸色涨红,嘴唇哆嗦,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算了。”苏凝闭上眼睛,“不重要了。”
秦瀚文看着她紧闭双眼、奄奄一息的模样,心头涌上恐慌。
他想挽回,手机却不合时宜响起。
是宋依依打来的,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带着哭腔的撒娇:“秦总……我脚崴了,好疼呀……你快来陪陪我嘛……”
秦瀚文下意识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苏凝,脸上露出挣扎。
苏凝睁开眼,声音平淡无波:“还不快滚?”
“我……我很快回来。”秦瀚文如蒙大赦,立刻站起身,逃也似的离开病房。
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苏凝眼底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
护士进来换药时,她借了一部手机。
她本想打给苏老爷子,但想到老人会急火攻心,最终,拨通了更理智的号码。
“李律师,我是苏凝。我要***秦瀚文,罪名是——非法拘禁和故意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