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赫连决退婚前,我闹了一场。
我将他们私通的事情,编成歌谣,让京城的乞儿传唱。
我把柳湘平写给赫连决的情诗,贴满了整个京城的公告栏。
柳湘平的画展上,我当众指认她画中的情郎就是赫连决。
他们之间的“才子佳人”佳话,都成了人尽皆知的丑闻。
柳湘平的闺誉,一夜之间,烂成了泥。
赫连决的名声,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那段时间,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他终于忍无可忍,找到了我。
“晚渝,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心中只有报复的快感。
“我要柳湘平身败名裂,要你赫连决,遗臭万年!”
他气得脸色铁青,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摔在我面前。
“这是你母亲的宗族谱牒。”
“你若再闹下去,我便让你母亲,死后都不得入裴家祠堂,沦为孤魂野鬼!”
母亲一生要强,最重名节。
死后若不能入祠堂,便是孤魂野鬼。
林氏虽然没有嫁入裴家,却蛊惑了父亲的心。
裴家,赫连决说了算。
我把茶泼在他的脸上。
我在母亲的牌位前,哭了一整夜。
我斗不过赫连决。
他心思缜密,手握权柄。
而我,只是一个失去家族庇佑的孤女。
我如他所愿,安静地消失了。
母亲留给我的那些私产,也被父亲以我“德行有亏”为由。
尽数瓜分,甚至送给了柳湘平做添妆。
离开前一天,我还是去了柳湘平的诗画会。
我只是想去看看,这个踩着我和我母亲的尸骨上位的女人,究竟能有多风光。
我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混在人群中。
直到我看见那幅挂在最中央的画。
画名叫《旧梦》。
画上,是一个斜倚在榻上,眉眼间带着一股***入骨的媚态。
她的面容,与我母亲有七分相似。
而画的背景,是一扇敞开的窗,窗外,海棠花开得正艳。
我母亲的院子里,就种着一株海棠。
画的角落,有一行小字题跋:
将门旧梦锁重楼, 寒月清辉不肯留。 雕栏空对风中影, 犹记当年锦绣游。
春心易动惹狂蜂, 孤灯夜寂引流风。 可怜英名付东水, 只道空闺一盏红。
柳湘平竟然公然暗示,我母亲不守妇道,与人有染!
她不仅要抢走我的一切,还要将我母亲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那一瞬间,血冲上头顶。
我忘了所有,忘了赫连决的威胁,忘了自己狼狈的处境。
我只知道,我不能让我死去的母亲,再受这等奇耻大辱!
“嘶啦——”
画布撕裂的声音,震惊了全场。
我将那些画悉数扯落在地。
混乱中,我被赶来的官兵死死按在地上。
脸颊贴着冰冷的地板。
我抬起头,看到赫连决搂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柳湘平,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此女公然毁坏名门清誉,藐视王法,将她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我笑了,越笑越大声,笑出了眼泪。
因为我毁掉的画里有名家遗作,再加上“藐视王法”的罪名,我被判了重刑。
在大牢里,我几次想随母亲而去,都被人救了回来。
阴暗潮湿的牢房,馊臭的饭菜,无休止的折磨。
我几次寻死,都被狱卒救了回来。
他们说,上面的指示,不能让我死得太轻松。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要烂死在这不见天日的牢里了。
直到一年后,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我被放了出来,却也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