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小太监说回家,可其实早就没有家了。
入宫前,父母相继去世,那时我已经住到沈宴青家里。老宅无人打理,只剩下一片颓垣败瓦,住不得人。
我站在街口,四顾茫茫,一时竟不知该去哪儿。
天色渐暗,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直到巡夜官兵厉声喝住,才发现自己忘了京城有宵禁。
我一个出宫的宫女,没什么好炫耀,只能如实报了入宫前的身份。
从牢里出去,是要交罚金的。
可我的袖袋,空空如也。
这些年,我的月银几乎全寄给了沈宴青,出宫前的赏赐也送给了姐妹们。
无奈之下,我只好报了沈家的地址,让沈宴青来接我。
牢里阴冷潮湿,伸手不见五指,我蜷缩在角落,心里有些荒唐的期待。
我总归是沈宴青的未婚妻,他不会不来吧?
没过多久,牢门打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鹿皮黑靴,金边蟒纹。
李羡站在牢门前,居高临下地睨着我,眉头紧锁,嘴里嫌弃地「啧」了一声:
「麻烦死了。」
我原是先皇后的贴身婢女,先帝驾崩,先皇后同日难产,自那天起,我就留在小皇帝身边伺候,把这小娃娃当眼珠子似的疼。
只有这皇叔,对小皇帝格外严厉,对我颇溺爱小皇帝十分不满。
我护小皇帝一句,他就斥我一句。
小皇帝委屈哭了,我梗着脖子反驳:「皇上只是孩子,王爷想逼死他吗?」
李羡眼睛一瞪,笑得稀奇:「啧啧啧……小小宫女。」
打那以后,我俩就水火不容似的,见面就掐。如果不是小皇帝护着,我能被李羡砍十次头。
李羡一袭墨色锦袍站在牢门前,挑眉问道:「本王记得,是把你送到家的,你家什么时候换成了牢房?」
他打量着四周:「风格挺别致的。」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我心头那股郁结忽然散了几分,甚至下意识地回嘴:「王爷来我家做客,怎么不知道带点礼?」
李羡愣了一下,低笑出声。
【贱!真贱!一句话就把他给怼爽了!】
【死傲娇,明明是关心老宫女,偏要这样说话,说点好话会死啊。】
我没心思跟他斗嘴,只是默默站起身,拍了拍裙裾上的稻草。
一地的狱卒跪伏着,大气不敢出,没人敢问豫王要罚金。
我低着头跟在李羡身后走出牢房。
接下来,该去哪里是个问题。
沈家,我是万万不想回去的。
「发什么呆?」
马车晃晃悠悠,我迷迷糊糊,不知不觉竟跟着李羡走到了豫王府。
朱红大门前,管家提着灯笼候在那里,见了我便笑出一脸褶子:「姑娘来了。」
我茫然地看向李羡。
他背着手站在台阶上,一脸高深莫测。
我本来还有点犯怵的,我就一个小小宫女,大摇大摆到豫王府上过夜,不太好吧?
李羡不说话,他管家倒是热情得很。
「宫门已落锁,姑娘也进不了宫,客栈鱼龙混杂,姑娘不如在王爷府上暂住一宿。」
「第二天再作打算。」
看来那小太监和牢里的人都是他眼线。
我抿抿唇,正想对李羡道一声谢,他已经大步流星往里走,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愣着做什么?等着本王背你进去?」
我一顿气结,这人……
弹幕一条条飘过:
【死装哥,那嘴角都被吊成翘嘴,AK 都压不住。】
【终于把老宫女拐到家了,今晚不得高兴地抱着被子鳄鱼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