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来了旨意,指名要沈家的“福星”嫁给权倾朝野的九千岁裴衍。
消息传来,母亲的眼泪就没断过,父亲在书房摔了一套茶具。
“清辞,那九千岁是个阉人!性情狠戾,杀人不眨眼!清漪那般单纯柔顺,嫁过去就是死路一条!”
母亲抓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发疼。
“你是姐姐,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还未开口,一旁早已哭得梨花带雨的沈清漪柔柔弱弱地出声:
“娘,您别为难姐姐了……既然旨意点名要沈家福星,那、那就是女儿的命……”
她抬起脸,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
“姐姐命苦,自幼被说是……若是替我去了,只怕更落人话柄。我是福星,说不定……说不定能逢凶化吉呢?”
这话看似深明大义,却字字都在提醒众人——
她是福星,价值连城;
而我是灾星,命如草芥。
果然,父亲脸色一沉。
“胡说!你是我沈家的福星,还要佑我沈家百年基业,岂能去那龙潭虎穴!”
“爹,娘,”沈清漪声音哽咽,却故意看了我一眼,“可姐姐她……”
“她命硬!也该为家里分担了!”
父亲斩钉截铁,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拍板道:
“清辞,你和清漪相貌一样,你顶了她的身份,替她嫁。”
母亲长舒了一口气,沈清漪也适时地低下头,肩头微微放松的弧度泄露了她心底的得逞。
我暗自冷笑。
这就是我的家人,他们最擅长的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而那个最“善良无辜”的,只需轻飘飘一句话,便能心安理得地将我推入深渊。
“这是欺君之罪。”
我缓缓抽回被母亲攥得生疼的手,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一旦事发,便是满门抄斩的祸事。更何况——”
我刻意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我与陆琛,早有婚约在身。”
“婚约可以改!”
一个清朗的声音急切地插了进来。
陆琛快步走进来,第一眼就落在哭得摇摇欲坠的沈清漪身上,眼中满是心疼。
“伯父伯母,小婿觉得此法可行。”
他恭敬行礼。
“清漪妹妹这般柔弱,怎能让她去那等虎狼之地?”
他这才转向我,眼神闪烁,语气却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理性”。
“清辞,你和清漪相貌本就相似,李代桃僵,外人绝对看不出破绽。只要你守口如瓶,这个秘密就永远不会泄露。”
“至于我们的婚约……”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温和。
“你既顶了清漪的身份嫁给九千岁,那清漪便顶了你的身份嫁与我。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看着他,这个曾与我月下盟誓的男人,此刻为了他真正的心上人,竟能如此理所当然地,将我推入那个众所周知的魔窟。
父亲立刻附和:
“陆贤侄说得在理!清辞,这才是万全之策!”
母亲扑上前抓住我的手,泪如雨下。
“清辞,娘知道你委屈。可这十六年的生养之恩,你就当是全了我们的母女情分!娘给你跪下了!”
说着竟真要屈膝。
沈清漪连忙上前搀扶,眼泪说来就来。
“娘,您别这样逼姐姐……”
我抬眼看着他们四人站在一起,形成一个坚固的同盟,用孝道和亲情织成一张网,要将我这个“灾星”物尽其用。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所有的愤怒和挣扎,在极致的冰冷后,化为一片死寂。
原来所谓的骨肉至亲,不过是他们用来拿捏我的筹码。
在他们眼中,我的性命,我的幸福,都可以如此轻易地被牺牲,被交换。
良久,我抬起头,脸上再无一丝波澜。
“好,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