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陆子舒作天作地的名声一日没传到京城,我就还有机会逃出包办婚姻这个火坑。
我当下没说话,转头就贿赂了沈家常用的牙行,摸进陆府一探虚实。
我先抹了京城时新的美黑粉,又换了一身旧的婢女服,跟着小厮往陆府内院走。
我低着头捧着酒,刚想问怎么去陆大公子屋中,后院就传来笙歌阵阵,一排穿着清凉的美貌女娘自我身边鱼贯而过。
到了后院,宴席正中果然正有几家公子在谈笑风生。
我离得远,一时看不清正中那人的样貌。
歌女环绕在他们身侧翩翩起舞,我一时挤不上前,只能暂且按兵不动,等人唤我上前斟酒。
过了半盏茶,只听中间那人笑道:“在下这里的寻常物事,倒也不必拿出来贻笑大方,只有一样东西还颇为自得。”
陆子舒率先自脂粉堆里站起来,引了几位客人往水榭另一侧走。
我赶忙低下头退到一边,他经过我身边,看也未多看一眼。
我偷偷抬起头,瞄了眼他的侧脸。
只这一眼,我便明白了为何一路上,路过的婢女听了他的名字都会双靥泛红,又为何那些歌女,恨不能狂蜂浪蝶般扑到他身上。
陆子舒那张皮相,看着真是十分俊雅,十分文秀。
最会骗人的还是一双眼,未语先笑,让人在他身边就感到十分舒适。
他带着众人七拐八绕,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
折扇远远一指,我才注意到这偏院的院子里搭了几个矮棚,一靠近便是一股恶臭。
那几位公子纷纷掩鼻,陆子舒倒是不慌不忙,望向那矮棚的目光,依然是含情带笑。
“在下年少时不懂事,请了老家的参农来种了点山参,今年将将满五年,”他指着那几个矮棚地里白胖的参头,转头笑道,“只是这参虽金贵,却必须长于秽物之中。
陆某也是好不容易才从城西鸡场收来这些粪肥。
眼见今年参终于长成了,还想给各位兄台带些回家去,给家人补补身体。”
野山参有价无市,一支难求。
既有需求,自然有有心人便观察山参生长的地理条件,掘了参种回家自养。
我从前听我爹说过,这山参极为难种,种参的土地,之前五年不得生过旁的作物,参种埋下去至少五年才能成熟。
因此市面上纵是养出来的山参,也十分昂贵。
我从前帮着家里看过账,知道山参的价格。
陆子舒家中这一片参若是都能卖出去,粗算下来,抵过他爹十年俸禄不止。
更妙的是,他是在私宅中种植。
当朝器重文官,对文臣有格外恩典:府内私种的作物,不必按税例纳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