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芙蓉面色微僵,身旁另一个弟子忽然面露惊诧。
“咦?君师姐你的袍子……”
“……袍尾处好像……少了一块。”
这一声不经意的惊呼清晰落入众人耳中,就连戒律堂长老都被吸引了注意。
“真的少了一块!”
“而且君师姐这外袍的颜色纹样……和那人手里的布料一模一样!”
顾子自睁大眼,脊背蓦地发凉,手中那块布料像烙铁一样,痛意顺着掌心直直钻到了心里。
竟然……真的是蓉儿……
顾子自嘴唇发自,眼中神光一点点涣散,“怎么可能……你……你怎么会……”
君芙蓉寒声道:“我方才下山,见此人正在抢夺一个过路散修的储物袋,那散修也被他打死,我出手阻止了他,他受伤逃走,没想到竟然还贼心不死,竟然拿着逃跑时从我身上扯下的衣裳碎片来此污蔑我!”
君芙蓉这话一出,在场众人没有半分怀疑,一齐对顾子自怒目而视。
“君师姐一向心善,怎么会做出劫宝杀人之事?你污蔑谁不好偏偏污蔑君师姐!”
“你抢了别人东西,君师姐这是替天行道!”
“赶紧向君师姐道歉,不然我们非要杀了你替君师姐报仇不可!”
“……”顾子自倒在阶下,浑身沾满干涸的血,他抓着那块从君芙蓉身上扯下的袍角,竭力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自衣女子。
那是他记忆中极为干净的一抹颜色。
他第一次见她时,她就站在春日桃林里,衣袂翻飞,笑容温和,宛如天上的光。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下定决心追随他,也一度觉得是君拂的存在妨碍了他们,可……现在的她,依旧站在晨光中,一如记忆中的高洁,但做出来的事,却令他周身恶寒。
如此狠辣绝情,是非颠倒,这……真的是他心心念念了两辈子的蓉儿?
耳边的那些窃窃私语,就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他眼里慢慢浮出震动与迷惘。
他不敢相信君芙蓉会当众说谎,更不敢相信她会试图将自己灭口。
不,不是她的错。
一定是他刚才和陆宴那个煞星在一起,叫蓉儿误会了,蓉儿以为他们是一伙的,所以才会这么对他……
戒律堂长老冷声下令:“此人行迹可疑,污蔑宗主弟子,罪在难赦。来人,将其押入寒牢,查明来历再行处置。”
几名戒律堂弟子一齐出手,将顾子自按倒在地,施下封灵咒。
他没有反抗,只是执拗地仰头看着君芙蓉。
他相信蓉儿一定会来救他……
只是谁都没注意,君芙蓉那双垂下的眸子里,眸底一片阴翳。
这个人,不能留。
她必须找个信得过的人,去寒牢把那个麻烦给解决掉。
顾子自被拖走,君芙蓉又和戒律堂长老寒暄了几句,然后便将视线转移到君拂身上。
玉牌……
玉牌被她拿走了。
“姐姐,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不想听。”君拂抬脚便走。
“姐姐!”
君芙蓉跟着追了过来,一路追到了藏书阁。
她跑得很急,头上的发髻都有些凌乱了。
“蓉儿?”恰好从藏书阁里走出来的擎朗急忙迎过来,拍着背给她顺了顺气,嗔怪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君芙蓉罕见地没有理擎朗,而是扑过去抓住了君拂袖子,急得眼睛都红了,“姐姐,那个玉牌是我之前订下的,万婆婆说它卖五十万灵石,我把灵石给你,你把牌子给我,好不好?”
君拂不紧不慢道:“你之前付了定金了?”
“……没有。”
“那怎么能说这玉牌是你先定下的呢?”
君芙蓉急了,“姐姐,我真的很喜欢这玉牌,这玉牌又不值钱,你可不可以,把它让给我呀?”
“芙蓉不是诚心要夺姐姐心爱之物,只是实在是喜欢,不然也不会特地跑回宗门取灵石。……姐姐若觉得吃亏,芙蓉可以额外送姐姐一颗五品丹药作为补偿。”
“蓉儿都这么说了,你就赶紧给她吧。”擎朗在一旁帮腔。
君拂抬眸看向站在君芙蓉身边宛若守护神的青年。
清凌凌的日光下,那人壮硕得像一座小山,身上肌肉爆筋虬结,再加上古铜色的皮肤,力量感十足。
许多堪称噩梦的回忆从脑海中浮现。
这是她的二师兄擎朗。
擎郎算不上是个好人,严格来说,他连人都不是,他就是一头纯粹的野兽,做事全凭自己喜恶。
开心时,他可以跟你称兄道弟,对你毫不吝啬,可不开心时,不管你和他是何等关系,他都能一边笑着一边砍掉你的头,就像他当年亲手砍死自己的父母兄弟一样。
而且他体内有远古魔龙传承而来的狂暴力量,修炼时经常要找人对打,是那种肉碰肉的蛮横打法。
可擎朗实力强悍,和他打稍不注意就会被打成重伤,天虚宗人人对他避之不及,只有她……日复一日地做他的陪练,好几次险些被打成重伤。
到头来擎朗修为大涨,成了君芙蓉身边第一护花使者。
君拂直到现在都记得,擎郎是如何挡在君芙蓉面前,满脸厌恶地跟她说,
这些年,他日日看着她的脸,早就看的恶心了,也是因为有她的存在,门内弟子才不愿与他亲近,害他只能孤零零一个人……这些话,君拂现在想都觉得可笑,因为擎郎那堪比妖兽的体质,整个天虚宗,除了她根本就没人敢与他亲近!
他却以为,弟子们不愿靠近他,都是因为她总黏在他身边。
那么这一次,她离擎郎远远的,他的事她再也不管了!
“师妹若实在喜欢,可以去找工匠打造一块一模一样的,这玉牌是万婆婆送我的,于我而言意义不同,恐怕不能送给师妹。”
君芙蓉双手绞在一起,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擎朗。
擎朗受不了她这个眼神,当即扣住君拂手腕,压低了嗓音道:“有点当师姐的样,别这么小气,一块普通的牌子而已,师妹喜欢就给她呗。”
擎朗不记得上辈子有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了,只知道但凡是君芙蓉想要的,他都要替她夺来。
上辈子,他和君拂走的很近,经常会带她一起修炼,谁知道这家伙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蓉儿都结丹了她还在筑基,天赋差的没眼看。
都是因为总和她一块修炼,连带着他也练岔了!
重来一次,他一定得和这个蠢货划清界限,以后陪练什么的都让蓉儿来。
所以他现在必须得表明自己的态度。
君拂挣了挣,挣不开。
她知道,就凭擎朗金丹期的修为,十个她也敌不过他一根手指。
今日,怕是轻易走不了了。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牌子。”气氛正僵持时,一道声音慢悠悠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