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柴房里待了三天。

确切地说，是三天没吃饭。

指尖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

熬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绣架上的蝴蝶翅膀，胃里烧得像有团火。

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砰！”

柴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刺眼的阳光涌进来，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

几个仆妇走进来，二话不说，架起我的胳膊就往外拖。

我没什么力气反抗，脚在粗糙的石子路上拖出两道印子。

院子里站满了人，全是些京城里有头有脸的贵妇和小姐。

她们簇拥着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金线凤凰宫装，头上的步摇珠翠晃得我睁不开眼。

是李云裳。我的好姐姐，当朝贵妃。

她省亲了。

我被粗鲁地按跪在院子中央的青石板上，

冰凉的石面透过单薄的裙子，刺得我一哆嗦。

李云裳缓缓走到我面前，手里捏着一块精致的糕点，香气甜得发腻。

她身边的贵女们捂着嘴，窃窃私语，投向我的目光里全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妹妹，”

李云裳开了口，声音娇滴滴的，却冷得像冰，

“听说你前几日跟母亲要赏钱，被打了？”

我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她轻笑一声，把那块糕点举到我面前：

“这是皇上御赐的桂花糖露酥，你没见过吧？尝尝，给本宫试试毒。”

我依旧跪着不动。

她的耐心似乎耗尽了。

“怎么，不给本宫面子？”

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手一松，那块糕点“啪”地掉在地上。

紧接着，她抬起那只绣着繁复花纹的鞋，狠狠地踩了上去。

糕点被碾得粉碎，和地上的泥土、草屑混在一起。

“吃了它。”

她用鞋尖点了点那堆狼藉，语气不容置喙，

“你这种贱婢生的东西，能尝到御赐之物的碎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周围传来一阵压抑的哄笑。

我抬起头，看着她那张美艳却扭曲的脸。

三天没吃饭的胃，在此刻疯狂地叫嚣着。

我伸出手，指甲缝里还带着给蝴蝶绣翅膀时扎出的血丝，

把那些混着泥土的糕点碎渣一点一点地捡起来，塞进嘴里。

又干又硬，硌得我牙疼。

一股土腥味混着点变了质的甜，从舌尖一直恶心到胃里。

我面无表情地咀嚼，吞咽。

李云裳满意地笑了，

她转过身，对着那些贵女们，用一种无奈又宠溺的语气说：

“瞧瞧，我这个妹妹，就是没见过世面，看见御赐的点心就跟饿疯了似的。”

“让各位见笑了。”

人群里立刻爆发出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相府的庶女，果然上不得台面。”

“真是丢尽了贵妃娘娘的脸。”

我把最后一点碎渣咽下去，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

嘴里那股混着泥的甜腻味，怎么也散不掉。

我看着李云裳被众人簇拥着离去的背影，那里金光闪闪，贵气逼人。

我告诉自己，李怀玉，记住今天这个味道。

总有一天，我会让她也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