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父亲没有去工地,这在有点出乎我的预料。
我对着电脑算了一整夜的账,才整理出那份让我满意的资产分割清单。
被找回、被嫌弃,再被当成劳力,我的人生总在被动接受。
那至少分家这件事,得由我说了算。
第二天上午十点,父亲打来了电话。
“昨晚…”
“爸,快来喝汤,我特地给你炖的银耳羹哦。”
父亲开口的瞬间,陈梦的声音也腻歪地响起,让我瞬间无比烦躁。
“我不想听。”
我用冰冷的语气打断。
他们昨晚的温馨画面,我能想象出无数个版本,但没有一个是我乐意看到的。
“陈曦,你就非得用这种口气说话?”
我没作声,等着他继续说,那头的陈梦却凑得更近了。
“爸,别跟妹妹计较。”
“要是她真的容不下我,我大不了再走五年就是了。”
“不会的。”
父亲温言细语地安抚陈梦,然后又对我说:“下午开家庭会议,我希望你回来一趟。”
“妹妹,你可一定要到场哦。”
陈梦俏皮的声音紧跟着传来。
电话挂断,我捏紧了鼠标。
回,我当然要回。
我的父母、我的家,我怕什么!
两小时后,我穿着一身工装,出现在家里客厅。
陈梦却穿着真丝睡袍,光着脚丫窝在沙发里,拿着一本相册,兴高采烈地给爸妈讲述她的旅行见闻。
陈梦看到我,先是怔住,随即夸张地捂住鼻子。
“妹妹,只是开个会,你穿得跟要去下地一样,给谁看啊?”
“难不成,回个家你还想跟我比谁更朴实?”
我停下脚步,手在口袋里不自觉地攥成了拳。
但还是扯了扯嘴角,装作满不在乎。
“呵,你身上的香水味也挺费心思的。”
“我和你不同,穿得太邋遢被项目的人看到,会影响公司的专业形象。”
陈梦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
“你不过是趁我不在,霸占了我位置的替代品,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这句话从一个鸠占鹊巢的养女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充满了讽刺。
我扫了一眼不知所措的父母,放声大笑。
“哈哈哈,我们俩,到底谁才是替代品?”
“你需要钱的时候,就说自己是陈家女儿,家里的钱都该你花。”
“你不需钱的时候,就说你是陈梦,你要为自己而活。”
“你一走了之了,凭什么就该我来收拾你留下的这一堆烂摊子,扛起这个家!”
“陈曦!”
一直沉默的父亲突然一声暴喝。
“你非要把这个家搅散了才甘心吗?”
他双眼布满血丝,几步冲到我面前,狠狠地扬起了巴掌。
“你懂什么!你姐姐这次回来,是给家里铺路的!”
“她和拆迁办王主任的儿子订婚了!这叫资源,叫人脉,是你埋头在工地上搬一辈子砖都够不着的东西!”
“有了这层关系,我们家不止能多分一套房,公司以后能直接拿到区里的二期项目!”
“你呢?你再能干,也只是个干活的!而你姐姐,能让我们全家都变成人上人!”
“你现在闹,是想毁了我们全家吗?”
我抬起头,毫不退让地迎着他的目光。
想着这一巴掌落下来也好,正好能打碎我这五年对亲情的幻想。
“爸,别动手!”
陈梦从后面一把抱住父亲的腰,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姐妹的心结,昨天您都已经调解过了,我很感激。”
“要是再因为我让妹妹受委屈,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什么心结?他为什么不说她?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话不经脑地冲口而出。
“陈大山,你也就在我面前耍横。”
“在陈梦面前,你还不是把她当祖宗一样供着!”
啪的一声脆响,这一巴掌到底还是扇在了我的脸上。
陈梦躲在父亲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
“阿曦。”妈妈踉跄着跑过来,哆哆嗦嗦地想来摸我的脸。
“滚开!”
我怒吼一声,猛地后退,跟他们保持安全距离。
然后死死地盯着父亲,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陈老板,我要分家。五年血汗,工程款分我一半不过分吧。”
父亲的瞳孔骤然收缩,僵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