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的第三个月，我得了癌症，快死了。

我不知道怎么告诉陆衍，怕他会伤心。

结果。

说没空陪我产检的陆衍正抱着白月光发烧的儿子在挂号。

他安慰垂泪的白月光，轻哄怀里的男孩。

只有我。

抚着腹中来不及出生的孩子，如坠冰窖。

......

我失魂落魄回到住处，甚至连上前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藏好诊断书后，我想起陆衍上班前，亲吻我的额头。

「老婆，对不起，工作实在走不开。」

他望着我，温柔如水。

屋外阳光正好。

离开前，他说。

「老婆，晚上想吃你做的闷茄子。」

我冲进厨房，翻出茄子，假装忙碌企图粉饰太平。

刀刃锋利，鲜红的血烫得眼睛疼。

属于陆衍的专属铃声响起。

「老婆，今晚加班，我不能回去吃饭了。」

陆衍的声音很好听，刻意下的柔声细语更会令人无从生气。

我低头看着案板上伤口滴落的血，语气平静。

「可惜了，你吃不到闷茄子了。」

陆衍并不惋惜。

「没事，你明天再给我做就是。」

屋外下雨了。

我拿着手机立在窗前，望着乌云压顶的天边。

哀莫大于心死。

我和陆衍结婚三年。

大学时期我暗恋了他四年。

长相帅气的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他潇洒、飞扬、热烈，同时也拥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我自卑，怯懦，内向，连暗恋都带着胆怯。

毕业两个月后的聚会，一向洒脱的陆衍变得消沉寡言，他喝得迷酊大醉。

「毕业季分手季，他家那位出国了，他们分手了。」

同学们议论声纷纷。

陆衍大吐一场，倒进沙发里，颓废而破碎。

我壮着胆子，倒了杯温水递到他手边。

「别喝了，伤身体。」

那日之后，我们加了好友。

联络逐渐频繁，我的阳光落进了我的院子里，我迫不及待的想关上门。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陆衍和我在一起了。

婚后，陆衍待我很好，体贴入微中也不忘平淡生活中的仪式感。

我很幸福。

陆衍的光照亮了我。

自怀孕后，我夜夜盼着孩子早点出生，我幻想一家三口的甜蜜画面。

不想，先看见了陆衍和唐柔的‘一家三口’。

于我而言，一切成了镜花水月。

晚上，陆衍回来的并不晚。

他手里提着一箱东西，见我未睡，他一脸惊讶。

「怎么还没睡？」

怀孕初期，我极为嗜睡，哪怕九点不到，也早进了梦乡。

他见我坐在客厅，呆坐不动，担忧不己。

「老婆，怎么了？检查出问题了？」

我摇摇头，望着他放在茶几上的箱子。

「这是什么？」

陆衍不再追问，他朝我笑起，献宝的打开箱子。

箱子里是一堆婴儿衣物。

「你前几天不是说孩子刚出生时，穿旧衣服更好吗？我带回来些。」

我翻着箱子里的婴儿的衣服。

「怎么都是男孩的衣服？」我问他。

他顿了下。

「孩子前几个月衣服无所谓男孩女孩的。」

「是你同事给你的吗？」我又问。

陆衍没回答，假装没有听见，我也没勇气再问第二遍。

我只记得，医院内陆衍怀里抱的孩子好像是男孩。

一股汹涌的恶心涌上心头。

我跑进洗手间，趴在洗手台上，吐得昏天暗地。

泪水盈满眼眶。

身后脚步声靠近，陆衍宽厚的手掌落在我后背，轻轻拍着。

「小叶子，你还好吗？怎么孕吐这么厉害。说好了，我们只生一个，我可不想再看你这么遭罪了。」

我抬头，望见镜中的他。

陆衍蹙着眉，满脸担忧，一只手轻拍着我的背，一手接了水递到我嘴边。

「来，漱漱口。」

我恍惚不解，分不明现实与梦境。

或许一切不过是我的误会？

他为人热情，今天的事也不过只是顺手帮了好友？

我还未说服自己，他手机铃声便响了。

递到我嘴边还来不及喝一口的水杯被放置在洗手台上，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又下意识看向我。

我看见他眼中一丝惊慌。

陆衍挂断电话没接，朝我笑笑。

「陌生号码，估计又是推销电话。」

我为他找的借口如梗在喉。

深夜，我因背部的疼痛而醒，习惯性的伸手去摸身旁的位置。

空空如也。

我彻底清醒，睁开眼，身旁的陆衍没有踪影，屋外传来低沉的声音。

太远了，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我忍着痛，扶着墙壁艰难起身，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出房间。

阳台上。

月光明亮，照出陆衍眉眼间的笑意。

他握着手机，低语中带笑。

我听见他清晰的叫她的名字了。

「唐柔，太晚了，你该睡了。」

心脏窒息的痛着。

我浑身颤~栗，一时之间，分不清是身体更痛还是心更痛。

他站在月光下，与过去热烈的青春、忘却不掉的初恋续旧，而我，躲在黑暗客厅里，带着死亡的绝望。

我往回走，踢到了一旁墙角的绿植。

在静谧的夜中，这样的声响足够惊动陆衍。

「小叶子？」

陆衍挂断了手机，走到我身旁。

「你怎么起床了？」

「我渴了想喝水，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你。阿衍，你刚才在打电话吗？」

「恩，同事有个急事问我，我怕打扰到你，就去阳台接了。」

陆衍说谎，面不改色。

我看着他。

不知是该继续做他的观众，还是直接揭穿他的谎言。

「夜里凉，你先回房，我去给倒水。」

陆衍没给我思考的机会，开了灯，走进厨房。

他倒了杯热水，又找了个空杯子，一杯水，来回倒。

这样的男人，不爱我吗？

如果不爱我的话，这些算什么？

陆衍你是怎么做到刚跟唐柔诉完衷情后又来温暖我的？

又或是我以为的深爱，不过是你不足为道的余热。

「怎么还站着？快回屋呀，一会儿就好了，听话。」

「好。」我点点头，乖巧听话的回了房间。

我一向这样的，很听话。

陆衍对我最多的夸奖就是听话，乖。

他说我在他面前，就是一只温顺的不会反抗的猫。

他说他喜欢我听话的样子。

可是我不想再这么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