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我们会碰见江斐。

B市H巷，晚上19：23。

时空完全对应上，极小的概率下就是天大的巧合。

以至于让我怀疑上帝或许是真的会掷骰子，抑或拉普拉斯妖这次也早已根据前刻的因演绎推测出了此刻的果。

只能说世间之事，大多还是说不清的。

我们三人，似乎有种奇妙的关系，像是经过某种相互作用后的量子缠结。

「叶汀？」

还是她先认出了我。

我抬头看去，她留了半长发，松松地披着肩，穿着露脐白色短上衣和宽松外套，高腰破洞裤上的藏黑色细长腰带下垂至膝盖处。

带铁环的黑帽沿遮住了小半张脸，手里还拎着两杯奶茶。

样子完全变了，我基本没认出来。

「江斐？」我略带疑惑地问出声。

没等我反应过来，贺险就上前半步，挡在了我的侧前方，以一种莫名的，保护的姿态。

「你怎么在这儿？」他皱着眉问。

贺险很少皱眉，这个表情只在他做某些超级难题的时候才十分罕见地表露出来。

但此刻，我却看出了他神色中的些许不耐。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她依旧笑着，像是刻意忽略掉了贺险的说话语气，「我和朋友一起来这里玩啊，她上洗手间去了，我就自己在这闲逛，没想到碰到了老同学。」

为了缓解不知道为什么突如其来的尴尬，我于是往前一步。

「那确实巧啊，你们来这里旅游是吧？」

「嗯啊，下面还准备在这里呆一周。」她随和地笑着，「对了，加个微信吧？」

我十分听话地把手机掏出来，却被贺险伸手拿走了。

「没必要。」

他揽着我的腰把我揽了过去，将手机重新塞回我的口袋。

于是，场子又冷了下来。

我忽然就有点生气，他是想搞什么？

非要这样吗？

再者他之前不是还喜欢过人家吗？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至于当着我的面闹别扭吧？

「你干什么啊？」我转头瞪他，然后回过头来和江斐道歉，「不好意思啊，他心情可能不太好。」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儿，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再见啦！」

我连连点头，「拜拜。」

她刚走远，我就把他放在我腰间的手扒了下来，「你怎么回事？」

他左手揣进兜里，「没什么。」

「你和她闹不愉快了？」

「就没愉快过。」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看着我，忽然笑了，「别这么严肃啊。」

我闻言更生气了，「刚刚不是你先对她严肃的？你到底怎么了？」

他垂眸，捏了捏我的手，「她不该出现在你面前。」

「为什么？」

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我。

「因为你不喜欢。」

我一时语塞。

我和她确实有过一小段不太开心的经历，

但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那那……那难道说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他了？！

「你知道？」

「知道。」

我沉默了，半晌又问：「那你呢？」

「我怎么了？」

我鼓起勇气抬头正视他：「你喜欢她吗？」

他愣了一下，然后把我拽进怀里，

「想什么呢，我喜欢你。」

「你喜欢她吗？」我头被埋进他胸前，声音闷闷地又问了一遍。

「不喜欢。」他抬手顺了顺我的头发，「我就喜欢你。」

「真的吗？」我忍不住又试探地问。

他忽然松开我，低头望着我。

我看到他微不可查地收了下腮，像是一下子回到高三那次打架，他出手前，最后的表情。

「为什么要这样想我？」

他生气了，我料定。

他脾气向来很好，至少对我。

我一定是真的惹怒他了。

「对不起。」我赶紧低头道歉，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没有这样想你，我就是……」

「就是什么？」他声音有些低，又有些轻，我能感受到他在竭力压制着怒意，「就是不信我？」

「贺险……」我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角，「你别生气。」

天渐暗，街上灯火阑珊，人群川流涌动，像电影镜头一样快速穿过我和他身侧，只留下一片片残影。

「贺险。」我又小声喊了一下，「你别不理我……」

话音未落，我就被提起来堵上了嘴。

贺险又亲了我。

准确来说，是咬。

但很快他就放开了，带着我从右侧的巷子离开了人群。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

但我却有些窒息，感觉他一低气压，周围的空气都变稀薄了。

走到无人处，他停了下来。

天色已经肉眼可见地完全沉沦下去，路灯下他的脸在暗灰色的背景里像是在发光。

我想贺险一定是电线杆转世，我隔着20cm的身高差仰头看得脖子酸。

他没有看我，只是看着地上映出的斑驳的树影，开口：「叶汀，你觉得喜欢是什么？」

我老实回答：「不好说，我觉得就是想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

「那你喜欢我吗？」

他这话莫名说得有些脆弱和紧张。

这不像贺险，从小我就没见过他底气不足的样子。

如果不是他现在就在我面前，我或许不会相信他也有这种时候。

也有这种失去把握的时候。

我忽然感觉心口有点疼，「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