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外面闹起来时,我同陆诗怡已然聊了一天一夜。
宫里那些贵人们不安分,找到皇上太子面前,大行勾引之事。
正巧皇上太子奏折批得难过,没处发火儿,当街就让人打了那些贵人一个没脸。
还是老太傅听见响动,出来才止住了这场闹剧。
听传信的人说,众位臣工已经闹上了。
上一世有我压着,那些不安分的贵人没堵到太傅面前,而是跑到了皇上同陆诗怡微服私访的布铺子里去。
后来闹起来,还是我两相压着,又强令皇上回了宫中,才相安无事。
可那帮大臣安抚了女儿,转头就说我太过强势。
欺压得皇上可怜,才至于皇上情绪不稳,拿他们的女儿撒气。
如今我不管了。
那些求到凤仪宫来的,一律被我一句,后宫不得干政回绝了。
前朝此时乱成了一团麻。
被打了脸的大臣,不能到我这来诉苦,就只能同皇上和太子闹。
他们要让皇上下罪己诏,还要让皇上承认,陆诗怡狐媚祸国,让皇上同太子日后不得再见陆诗怡。
陆诗怡当时便拿着白绫跑到皇上面前,要皇上勒死她以证清白。
皇上自是舍不得的,当即革了几个大臣的职。
“既然只是革职,你们联名保奏,皇上没有不允的,如何还求到我面前?”
我瞧着下面跪着的大臣。
这些人真是奇怪,肉不割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上一世他们骂我时多大声,这会儿脑袋就压得有多低。
“是,是孙翰林他们……联名血书,劝谏皇上,求皇后娘娘救命!”
太宰把脑袋又低了几分。
这些文人脑子也不知怎么长的。
总是想着要死谏,当真死谏就能名留青史,那满朝文臣也都别活了。
宝殿上的柱子,估计都不够撞的。
我走到宝殿时,里面哭声一片。
皇上要杀了那些大臣。
里面也有几位股肱之臣。
“皇上,至于这么动气吗?”
我慢悠悠走到大殿上。
上一次,我走到大殿上,这帮臣子一个个恨不得用眼睛吃了我。
如今为救他们命来的。
他们倒是也把什么规矩体统,都忘在脑后了。
“这些臣子,日日为国操劳,若是都砍了他们,那勤政殿的折子,少说得多一倍。”
我走到皇上身边,拿起奏折,轻轻晃了晃。
“到时候,少不得请老太傅出山了。”
老太傅同奏折,如今是皇上的心病。
听哪个都是一哆嗦。
“皇上,不如留着他们,帮你处理奏折,大臣们也无非是不愿您脸上无光。”
“不过明路,您在外也可同诗怡妹子夫妻相称,总归是全了你们的情,又不委屈诗怡妹子做小。”
“臣工们直言劝谏,对祖宗们也有个交代,大家脸上都好看。”
我上一世当了这么多年皇后,最知道的就是怎么给这满朝文武找面子,怎么给皇上找面子。
连吓唬带忽悠。
皇上明显已经动摇了。
我给了下面臣工一个眼色。
那些文臣到底是想活的,一个个跪在地上,口称,皇后娘娘所言极是。
这场闹剧,就这样落幕了。
算起来,没有赢家。
唯有满朝文武的心,向我这边偏了偏。
毕竟暴戾嗜杀的皇上和温婉贤明的皇后一比,该亲近谁,这帮人精心里再明白不过。
8
皇上到底同上一世一样。
再一次带着陆诗怡开始微服私访。
只是这次,他们去的不是阡陌小巷,听的不是百姓苦难。
而是去了青楼楚馆,花天酒地之处。
整个大梁都知道,皇上得了一个极爱的女子,每日沉迷酒色,不思国政。
而我手里,却掌握了源源不断的信息。
毕竟,青楼这地方,是最容易得到秘密的地方。
哪个臣子忠心,哪个臣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都一清二楚。
闲暇的日子,我便找那些商户入宫说说话。
民间有民商,皇家也有皇商。
那几项只能官家做的生意,油水太足,总要时时看着些好。
我瞧着账本时,一抹久违的明黄,从宫外扑了进来。
“娘!!”
太子耷拉着脸,委屈巴巴地闯进来。
我把账本合上掩盖好,瞧着没有破绽,才笑盈盈地站起身:“这是谁委屈我儿了?”
毕竟我对他真心喜爱过,他的一举一动我再清楚不过。
“父皇!娘,明明诗怡与我一般,父皇他,他为老不尊!”
太子气得口不择言。
瞧着他这又蠢又贪的模样,还真是跟他父皇像了个十成十。
我掩盖起眼中的厌恶,哄着他说了今日的事。
皇上对付不了那些大臣,就把目标转而对付太子了。
今儿让太子督管土木,明儿命太子巡查防营。
总归是些不重要的事。
而他自己同陆诗怡玩得开怀,还时不时要把太子叫去助兴。
我略微思忖,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这是要把太子养废了,到时好有理由名正言顺地废了太子。
如今他喜爱陆诗怡,那太子之位,只怕是想为他日后同陆诗怡的儿子留着了。
只可惜,他这个计划,永远不可能成功。
“你父皇此事确实不妥,也是陆家那丫头长得太过艳丽。”
我拉着太子的手推心置腹:“小姑娘嘛,都是喜欢些花儿朵儿,珍珠首饰的,读过几本书的呢,就喜好些孤本字画。”
“娘这有万两银子,你拿去,给诗怡买些小玩意。”
“那女孩儿若是能做我儿媳妇,我还是高兴的。”
听我赞成他,太子乐地同我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眸色微沉。
上一世,我那般为他谋划,也不见他如何真心对我行过礼。
如今不过是几句话……
母子之情,不过尔尔。
9
按照上一世的日子,还有几日便有外国使臣来访。
我翻着账本不由咂舌,这陆诗怡是有本事的。
往日我不少赏太子东西,短短几日,尽数被掏空了。
京城的几家店面,倒是赚得盆满钵满。
陆诗怡传信来,说太子有些捉襟见肘之态。
我又命人在太子耳边吹风,说,皇上同他是父子,这天下早晚也是他的。
是以,皇上的,就是他的。
皇上的银子,也就是他的银子。
花自己的银子还能手软吗?
不过半日,我就听到了太子在皇上私库取银子的消息。
掐准了时间,除却民间本就流传的妖妃祸国之说。
我又让人放了两个版本的故事出去。
一个是陆诗怡钦慕皇上才学,但太子对她穷追不舍,金银玉器强行送入府内,她又没有御赐之物,不得不收,日日心惊胆战,委屈可怜。
一个是太子与陆诗怡本是青梅竹马,是皇上强要了陆诗怡,太子无法,只能赠物以表相思之情,而陆诗怡日日观物伤情,以泪洗面。
这两个故事一传出去,当即成了茶馆说书先生的必选。
如此宫闱艳色,莫说能捕风捉影,就是空穴来风,也引得人不由想入非非。
当天,皇上回了宫里开私库就要取银子,捻金丝,给陆诗怡做一身金缕衣。
可他私库哪还有银子?
10
“你这畜生!打!给我往死里打!”
“皇上,求皇上开恩呐!”
“国不可一日没有储君呐!”
那些大臣的哭嚎声,从晓事房一路传到了我凤仪宫。
身为太子生母,我也不好不出声。
只得拉住了旁边的宫人问:“皇上那边怎么了?”
“皇后娘娘,皇上要打死太子呢!”
宫人没来得及说话,倒是太子身边的小太监扑了进来。
“皇后娘娘,你快去救救太子,皇上要为了几两银子打死太子!”
不愧是他身边的人,跟他一样会避重就轻。
整个私库,少说上百万两银子,到他嘴里就成了几两银子。
可如今我是慈爱的生母皇后娘娘,自然不能说那么多,只是做出惊讶的模样,而后慌乱扶着宫人的手,往晓事房去。
路上那小太监不停跟我说太子被打得要不行了。
说一次,我就要缓一会儿。
不然我怕我笑出来。
11
晓事房外,大臣黑压压跪了一地。
除了求情没人敢说什么。
我赶去的时候,太子已经被打成了血葫芦。
板子打在皮肉上发出闷响,板子下的人连叫喊都叫喊不出声了。
我欣赏了一会儿。
揉了揉脸,显得慌乱且悲痛。
“住手!”
我嘴里喊着,手上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让这龟孙子多挨两下打,我心里也能痛快不少。
“皇上,您这是何苦?太子就是千不该,万不该,也是国之储君,你,你就这样作践他?”
我两步上前,带出几分哭音。
太子努力偏过头,看向我时满眼都是激动,努力地张了张唇:“娘,救我,你跟父皇说,是,是你让的……”
“我儿,别说话,快让娘看看!”
我垫着帕子,使劲按在他伤处。
本来疼到出不来声的太子,又嗷唠一嗓子喊了出来。
我心里松快了许多。
这会儿还想着让我替他扛事。
狼崽子。
疼死他活该。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周围大臣全都聚了过来,仿佛我是救星,而对面的皇上是瘟神一样。
坐在皇上身边的陆诗怡也跑下台阶。
我分明瞧见她看着太子时,眼角含情,满脸忍痛,虽未说话,可千不舍万不舍都写在脸上。
太子瞧着都要感动哭了。
但一转头,她朝皇上俯跪时,却是媚眼如丝,神情中带着委屈。
“皇上!皇上您是明君圣主!您就看在皇后面子上饶了太子吧,诗怡愿随你入宫!”
“若是,若是太子今日出什么事,那诗怡也不好活了……”
陆诗怡说完,拿帕子捂着嘴,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这话太子听着,便是陆诗怡为了他,宁愿委屈自己入宫,若是他死了,陆诗怡就也不想活了。
在皇上听着,就是他今日打死了太子,陆诗怡定要被人诟病甚至逼死,他也会被人骂昏君,而陆诗怡是为了他,才忍着委屈,替欺负她的太子求情。
好一个美人落泪,见者生怜。
太子和皇上一个忘了肉疼,一个忘了心疼,瞧着陆诗怡皆是一脸满足和不舍。
我适时开口:“太医!快把太子抬出宫去治疗!”
大臣们也反应过来,不管太子疼不疼,先把他抬走,别一会儿又惹了皇上的眼,要打死他。
这红伤不挪动还好,一挪动就像碎了的豆腐,哪哪都疼。
太子一路哀嚎着出去,还不忘谢谢陆诗怡。
而晓事房这边,又性格刚正的大臣,起身瞪着陆诗怡:“妖妃!”
陆诗怡哎呀一声,好似被惊到的猫儿,扑在皇上怀里,还当真有妖妃之姿。
皇上当时心疼得什么似的,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抱起陆诗怡就走。
还将出言不逊的大臣,罚了一年俸禄。
12
皇上走后,那些刚还不敢抬头的大臣,一个个捶胸顿足。
“我大梁就要亡在此女子手里了吗?”
“太上皇啊!您在天有灵,妖妃当道,我等无力回天啊!”
我冷眼瞧着那些大臣。
明明是皇上同太子不当人,可在他们眼里,却全是女人的不对。
终于有人发现我还在旁边,一时全都围了上来。
“皇后,求您劝谏皇上,莫要为女子误国啊!”
“您为天下女子表率,有劝谏君王之职。”
这会儿想起来我要劝谏君王,不说我牝鸡司晨了?
我做出为难模样。
“皇上连各位大臣的话都不放在心上,我一个妇人如何劝得?还得是诸位大臣多多努力才是。”
那些大臣顿时面如死灰。
“但我身为中宫皇后,既然陆家姑娘入了宫,我只是要带在身边管教,能劝说她一二也是好的。”
我话音才落,那些大臣又好像活过来了。
好似只要陆诗怡是个好的,他们的皇上就能马上变成圣人一样。
真是嘲讽。
13
自从陆诗怡入宫后,我日日与她同起同卧。
连皇上想见她,都被我推搪出去,放了明话,先瞧折子,才能再见美人。
朝中又安稳了一阵子。
而我贤德的名声,却传遍了朝野。
古人尚且要出师有名,更何况与我。
14
太子皮肉渐愈,已然能缓缓行动。
我收到消息,看了良久,还是叫了陆诗怡来。
陆诗怡如今每日待在我的藏书阁不出来,里面的兵书策论,被她翻了又翻,直是要拿书当饭吃。
“姐姐。”陆诗怡冲着我行礼,可瞧她眼神就知道,心思还在书中呢。
这般用工的女子,若是能放在朝堂里,必比那些迂腐的老家伙强些。
又拉着她的手,万分不舍。
“陆诗怡这个名字,快要死了。”我说道。
陆诗怡抬头瞧我,满眼都是欣喜。
“前路难行,你若此时反悔还来得及。”
我瞧着她满眼怜惜。
“诗怡不悔。”
陆诗怡眼中的坚定如同一把利刃,也割断了我心中那点儿女情长。
我握了握她的手:“太子已经能行动了,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陆诗怡重重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凤仪宫就悄悄跑出去了一个小宫女。
第二天太子府中的人,便来凤仪宫求药。
我任他们去库房搬取,只求太子能尽快转好。
15
外国使臣来得突然。
整个大梁国都被打了措手不及。
户部银子早就拨发下去,剩下的那些,也被皇上同太子斗气时花得一干二净。
而私库如今连地缝都扫不出银子渣来。
皇上在宫里转了几圈,从那些嫔妃手里收拢来的金银首饰,合起来也不够给外国使臣回礼的,更不用说赏赐了。
那些大臣家里倒是有,可他们在皇上面前,向来都只有哭穷和真穷。
至于商户,以皇上的脑子,大概想不到商户。
当他找到我这儿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依旧没法子。
“皇后,如今朕只能靠你了。”
皇上看着我,满眼真诚与哀伤。
可惜,这次我不信了。
我眉头轻锁,叹了一口气:“皇上,您要臣妾如何是好?”
“若是之前,臣妾或许还有一争之力,可如今,您连着几次训斥臣妾牝鸡司晨,又有祖宗规矩,后宫不得干政,臣妾安心后宫多日,哪还有法子帮您呢?”
皇上急得在凤仪宫里直转圈,看什么都不顺眼。
“都怪那些老古董!说什么后宫不能干政,宁宁你帮朕那些时日,也不见出什么事!”
“要不是他们,朕今日何至于如此?!”
我看着他骂臣工,满眼冷漠嘲讽。
他是忘了,当初说我牝鸡司晨的是他,不让我干政的也是他。
正僵持着。
我贴身大宫女快步进来,贴在我耳边说了两句。
我目光一瞥,也瞧见了那抹明黄。
“宁宁,是有办法了吗?”皇上看着我,满脸期望。
我摇了摇头:“是诗怡妹妹传话,想要见你,诗怡妹妹好歹是太傅之孙,说不准能有什么法子,您要见见吗?”
“见!见!”
有美人相见,皇上自是欣喜若狂。
陆诗怡从后面转出,满眼皆是幽怨含泪之情。
一出来,就扑到皇上身上。
“皇上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我以为,我以为你都忘了我了。”陆诗怡嘤嘤哭了起来。
我同她交换了眼神,起身离开。
坐在旁边小花厅内,我端着茶却一口也喝不进去。
“皇后娘娘,你别难过,她就算在狐媚子,也越不过您去。”
我带身边宫人和善,他们也敢同我多说几句话。
然而这次我只是摇了摇头。
他们不懂。
我不是怕陆诗怡抢走了皇上。
我是兴奋的。
一切筹谋,全都在如今了。
16
皇上是怒气冲冲走的。
一众宫人都很是好奇,向来得圣心的陆姑娘,怎么突然就惹得皇上生气了?
而一直在外面偷听的太子,直径冲了我的寝房。
“娘!”
一进屋,他就跪在我面前,哭得泣涕涟涟。
“娘,你快拿银子给我。”
我听着他哭诉。
原来刚刚一向善解人意的陆诗怡,突然变得连话也听不懂了。
缠着皇上只顾要银子。
时不时还提起要帮太子买药的事。
皇上现在正缺银子,上哪给她弄银子去?
若她只是撒娇撒痴还无妨。
偏生她还把她祖父陆太傅拿出来威胁皇上。
发现陆诗怡既不能解决事情替他分忧,又不能解语,让他心宽。
那点往日的情分,一点点消散,只剩下不耐烦。
在陆诗怡又提起太子时,皇上狠狠把她推倒在地,大步离开。
而这一幕,全被躲在旁边的太子看得清清楚楚。
太子拉着我的衣角,哭得泣不成声:“我就知道诗怡是喜欢我的。”
“她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父皇的意思?她定是心疼我,为了给我求药,才得罪了父皇,还被父皇那样羞辱。”
很好,我生出来的太子,还是这么随他爹,愚蠢!
不过也就只有这样的愚蠢,才能变成我手中的利刃。
“我儿可是心疼了?”我皱着眉问道。
太子狠狠点了点头。
我长叹了一口气,拿了账本给太子。
“你自己看吧。”
太子捧着账本,脸上逐渐浮现不可思议的神色。
“娘,国库,国库一点银子都没有了?”
我沉重地点了点头。
“不是娘不肯帮你,实在是娘无能为力。”
“今日你就别出宫了,住在我这,安慰安慰诗怡,难为那孩子,满心满眼里都是你。”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叹了口气,起身去了花园里看花。
任由他在屋中发愣。
当天夜里,太子同陆诗怡屋中的烛火一直未灭。
时不时还传来一声声啜泣。
天明时,整个皇宫都乱了。
皇上薨了!
17
据说皇上死时,连眼睛都没闭上。
与此同时,去太子府传信的人,带回消息,说是太子不见了。
我宫中几个嬷嬷,也急匆匆跑到我面前。
“皇后娘娘,陆,陆姑娘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封诀别信。”
我拿过信看了两眼,叹了口气,交给旁边的太监让他念出来。
信里草草交代,她对不起祖父教导,但实在是情深难自抑,所以她跟太子私奔了,让朝中不要再寻她。
皇上被人刺杀的晚上,太子带着皇上的女人跑了。
这让人想不多想都不行。
如今守在这儿的,全都是股肱之臣,又有哪个是傻子?
只要一琢磨就明白。
是太子一怒之下,杀了皇上,又害怕承担杀父的罪责,带着心上人跑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满脸怒其不争,我就知道,他们同我想得一样的。
他们想,当今太子当真蠢笨。
他若是留下,以如今皇家子嗣来看,这些大臣就是编,也会给皇上编出个死因,保太子平安坐上皇位。
可如今一切都晚了。
18
我抚着眼角,做出强忍悲伤的模样。
“诸位大臣,事已至此,我也不得不说,如今我腹中,却有龙子。”我说道。
那些大臣一个个吸气,满脸都是怀疑。
“这孩子是皇上的,陆姑娘在我那时,皇上日日前往,到底是念及往日夫妻情分。”
“孩子月份还小,我本不想说的,可如今却不得不说。”
“太子不在宫中,这消息暂时压下,命虎扑营去寻,等,等太子消息回来,这天下,也就算是有主了。”
所有人都明白,这有主了是两个意思。
一个是太子寻回来了,一个是太子若是没回来,那这住,就是我肚子里面,这个还未成型的孩子的。
我主持了皇上的葬礼,因太子不在,不能举行登基大典,索性对外宣称太子悲伤过度,暂不愿登基,而以摄国之职监理国务。
实则是空悬皇位,由我垂帘听政。
与此同时,我细细筛选全国男子。
这次我要替我肚子里的孩子,选一个好爹爹。
19
十日后。
太子消息传了回来。
据说是被人在杂耍团发现的。
发现时就已经奄奄一息,口不能言,没两日就死了。
如今,朝臣能指望的就只有我肚里的龙子了。
而我也在朝堂之上,培植起了势力。
垂下帘子被我撤下,龙椅旁多了个凤位。
20
同太子私奔的太傅府陆姑娘陆诗怡,并没人关心她的去向。
但也逐渐有传言。
太子之所以被卖杂耍团,就是因为她太过美貌,两人私奔在外,被坏人算计。
陆诗怡被豪强凌虐而死,太子则被卖进了杂耍团。
至于那个豪强到底是谁,没人想去探究,毕竟死的只是一个乱国妖妃而已。
21
此时,宣政殿内。
我转头看向我身边的女宰相。
她长得如同陆诗怡一样,但没人会把她联系到陆诗怡身上。
因为,陆诗怡的模样,早就被传得妖魔化了,那样的美貌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人身上。
“长乐,你后悔吗?”我轻声问道。
女宰相歪过头,眉眼之间尽是坚定凌厉:“皇上,您是问长乐后不后悔,还是陆诗怡后不后悔?”
我笑了。
我既是问长乐,也是问陆诗怡。
“长乐身为本朝第一位女宰相,只有无尽风光和毁誉参半,没什么好后悔的。”
“至于陆诗怡,她已经死了,为了国家而死,纵然没人知道,但她应当是欣慰的。”
陆诗怡绕过桌案,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桌面:“皇上,奏折,莫要走神。”
我龇牙咧嘴,伸手拿上笔。
她果真同她那倔脾气祖父一模一样。
番外
我死后,在凤仪宫徘徊两年。
那个占了我位置的小姑娘,给我烧了两年的纸。
回回烧纸她都要哭,说她不愿意。
说她的雄心抱负,但她没办法。
在男人控制的天下里,她被当成了玩物。
那时,我就觉得,这个小姑娘有趣又可怜。
她同外面传言的不一样。
并没有惊人的美貌,毕竟太傅那个老头子,想要生出什么美貌的孙女,也是挺难的。
但她满腹诗书。
皇上同太子争她争得厉害。
她哭得也更加厉害。
她没人说,因为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她的福分,她只能跟我说。
她说,如果还有机会,她想为天下女子搏一搏,就算她死了,她的事迹也会留下。
以后还会有千千万万的女子,循着她的路,做同她一样的事,总有一人会成功的。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她,这个傻姑娘啊。
可再睁开眼,我重生了。
我又看见了那个鲜艳活泼又倔强她。
这一次,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太子同皇上活着。
她也懂了我的意思。
我们彻夜长谈。
她牺牲自己,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
而我为她做好了一切的后盾。
她躲不开强权,我躲不开皇宫朝堂。
而我们,同样不忍置天下于不顾。
既如此,那只好给天下换个主人。
毕竟,只有皇上,能杀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