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医院后,我就接到了我妈的病危通知书。
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周身插满了引流管和仪器。
我苦涩地笑了笑:“妈,你说这种病为什么要找上我们呢,怎么还…嫌富爱贫呢?”
是够特立独行的哈。
我妈说不出话来,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到洁白的枕头上,像是无声的抗议。
是啊,抗议,和我一起抗议吧。
为什么遇到我爸这样不负责任自私自利的小人;
为什么摊上这种倾家荡产也治不好的病;
为什么需要治病的时候没有钱,等到有钱了病又治不好了…
“…是妈对不起你。”
我妈是肝癌,而我,慢性肝衰竭。
她以为是遗传,但只有我知道,不是。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我自暴自弃般酗酒。
别人的青春叛逆期只是无伤大雅,
而我就比较厉害,我玩儿命。
我沉默了许久,忽然笑了。
也许这就是天意弄人吧,如果我的肝是健康的,我就可以给我妈做肝移植。
毕竟我现在不缺钱。
可我不是,我也没那么幸运找到别的供体。
我捂着嘴跑出去,靠在病室外冰冷的墙上边哭边呕,干呕到最后失去所有力气,蹲坐在地上。
“施敏?!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我浑身血液瞬间凉透,颤抖着不敢抬头。
我最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江崎知道了。
他皱着眉开口:“你怎么呕得这么厉害?难道是……怀了?”
我讽刺地勾了勾唇角,他以为他是神仙呢,一次没戴就能中。
我仰头望着他,淡淡地笑:“放心,没怀,碍不着你。”
只是普通的消化道症状罢了。
江崎垂眸,目光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心疼。他小心地将我抱起,仿佛我是个易碎的瓷器:
“你工作别太累了,我感觉你最近身体不太好,我带你去我们医院检查一下。”
江崎是医生,不过不是这所医院的。
我贴在他怀里,呼吸着清爽的松木香气。
半晌,脑袋摇了摇:
“不用,我想喝奶茶,就六中旁边那家店的。”
检查什么呢,早就没得治了。
我也不想治。
他走时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很不放心。
我睡在病房陪我妈,夜半惊醒时出了一身冷汗,头发湿了几缕贴在脸上,有些狼狈。
无意一眼扫过去,却倏然发现心电图成了一条直线!
我惊得从凳子上摔下来,连滚带爬去床边看我妈。
护士急匆匆赶过来,将我妈紧急抬走。
这个女人辛苦了一辈子,到死也是痛苦的。
可能我也将会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