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的马车一离开秦王府没多远就停了下来。
长平公主脸上的毒癣已经发作了,此时正奇痒难耐呢,只要离开秦王府就好,就算在路边,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裙角,慌慌张张钻入韩芸汐的马车,韩芸汐正在瞌睡,见她进来,下意识伸手挡住刺眼的灯光。
“公主殿下,你这是……”
话还未说完呢,长平公主竟猛地扯下白纱斗笠,露出满脸的毒癣,又因为她的脸色惨白,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异常恐怖。
“鬼啊!”
韩芸汐脱口而出,有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这种毒癣病毒她了解,却也没有见过到真实的病例。
“韩芸汐,你敢骂本公主是鬼?”长平公主好生气,她的样子真有那么像鬼吗?
但凡给她治过的太医,无有不被她吓到的,她如今都不敢照镜子了。
“不是……不是……”韩芸汐虚弱极了,想摇头都办不到,瘫躺着。
其实,吃了丹药,喝了小米粥,又含了人参片,韩芸汐早就没那么弱了,但是,在这么强势的长平公主面前,她当然得“示弱”。
“韩芸汐,你给我起来,顾太医说你解毒很厉害,你赶紧给我解了,快点啊!我快痒死了!”长平公主毫不客气地命令。
且不说长平公主是晚辈,就她现在有求于人,也不该这么大吼大叫,颐指气使。
不给她点真正的教训,她果然是学不乖的。
“公……主,公主,我……我……”
韩芸汐说了半晌都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长平公主都快急死了,好几回双手都伸到脸上,险些忍不住去挠。
“你什么你啊,赶紧帮我瞧瞧!”
她说着,猛地逼近,险些把自己的脸贴到韩芸汐脸上去,换作别人,早就吐了,然而,韩芸汐见过比这还恶心的毒呢,她早有免疫。
“公主……公主……我……我没有……力气啊!”终于,她把话说完整了。
“你看看!就看看!看看需要什么力气吗?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不行了啊?”
长平公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命令,一边左右两手握来握去,生怕控制不住自己。
“那……那公主,把……”
韩芸汐像快断气的人,听得长平公主忍无可忍,又大吼,“你到底要说什么?”
长平公主不知道,她的情绪越激动,肾上腺素越会暴涨,这种激素会加速脸上毒素的发作。
“把灯火拿……拿近一点,我才能看清楚。”韩芸汐慢腾腾地说完。
气归气,这个时候韩芸汐让长平公主做什么,她一定会做,她听话极了,立马把灯笼拿近。
可谁知道,光亮一照过来,韩芸汐看都没看长平公主的脸一眼,突然眼睛一闭,昏厥了过去。
“啊……”
长平公主怒不可遏,疯了一般尖叫,怎么这样啊?
她举起灯笼来就要往韩芸汐脸上砸去,只是,最后还是忍住,像忍着痒一样强忍着。
韩芸汐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听得这一声尖叫,在外头等着的皇后连忙询问:“长平,你怎么了?”
长平公主出了马车,灯笼砸在地上,终于“哇”的一声号啕大哭起来,“她晕了!呜呜,那个贱人她居然晕了!没用的东西!”
她哭着,双手都不自觉抓在脸上,见状,皇后吓坏了,立马上前拉住她的双手,“不许抓!会破相的!”
一旁宫女连忙帮她戴上白纱斗笠,可谁知道长平公主猛地挣脱开皇后的双手,掀翻了白纱斗笠,双手狠狠朝脸上抓了去。
天晓得她有多痒,抓得有多用力!才抓这一下,双颊就都流血了!长平公主似乎感觉不到疼,还在继续抓。
“啊……”
皇后吓得脸色煞白,“来人,快……快拦住她,抓住她的手!”
侍卫立马箭步上前,拽下长平公主的手。
“放开我!你们好大胆子!放开!痒死我了,放手!我命令你们放手,我要杀了你们!”
长平公主剧烈地挣扎,皇后都吓哭了,“快,快绑住她的双手,捂住她的嘴!”
虽然是三更半夜,但是他们此时正在大街上,万一把周遭的百姓惊醒了,事情传出去,长平公主日后还怎么见人呀!
很快,长平公主就被绑了双手,堵了嘴。
皇后朝韩芸汐的马车看去,红彤彤的眼睛里闪过丝丝恨意。韩芸汐,如果不是因为你,长平不会去大理寺,也不会染上这个毒。你最好能保证长平的脸万无一失,否则,本宫和太后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把长平公主带回自己的马车后,一群人火速赶回皇宫。
马儿疾驰,宽大舒适的专用马车一点儿都不颠簸,韩芸汐慵懒地躺着,并没有睁眼,唇畔却泛起了一抹愉快的笑意。
出来混的,都是要还的,出来混的,就不会害怕。
回到宫中,东方既白。
长平公主筋疲力尽,毒发似乎过去了,她早已昏迷。
韩芸汐被人送到了长平公主的安平宫里,她半睡半醒,任宫女将她安置在暖榻上。
很快,皇后和顾太医就过来了。
“说是染了风寒,人很虚弱,路上就昏迷了。”皇后大致交代了病情。
顾北月没说话,坐在床榻边,隔着垂帐给韩芸汐把脉。顾北月是何等圣手,一把脉就知晓韩芸汐的情况。
这是饿出来的,也不算什么病,而是虚弱了,力量不足,幸好已经经过抢救,问题不大,现在是恢复期,应该不像皇后说的那么弱。
顾北月那黝黑干净的眸子闪过一丝趣味,起身来,“禀皇后娘娘,这是重风寒,王妃娘娘的身子骨非常弱,急需好好休养,如果强行唤醒她让她医治公主的话,微臣怕……”
“怎样?”皇后连忙问,都进了宫,她才不管韩芸汐的身体怎么样,只要能给长平看病,就算是抽韩芸汐的血,她都会点头的。
“微臣怕王妃娘娘不仅看不了长平公主的病,自己的性命都难保呀!”顾北月分明是夸张了。
可是,皇后哪里懂那么多?一听这情况就紧张了,如果这样的话,长平的脸保不住,韩芸汐的命她也赔不起呀。
早知如此,就劝一劝长平,干脆在秦王府住下了,被笑话就被笑话吧,总比对韩芸汐的性命负责来得好。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那先救人吧,她得休养多久才能恢复?”
“一两日的时间,只是,长平公主得多受点罪了。”顾北月如实回答。
皇后眉头一紧,郁结得都说不出话来,偏偏,她又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交代顾北月,“用最好的药,务必让秦王妃尽快恢复,明白吗?”
“微臣明白。”顾北月点了点头,“微臣这就去开药方。”
顾北月走了,皇后去看长平公主,就留了一个小宫女在一旁守着。
韩芸汐心下乐得都快偷笑出来了,天晓得顾北月会借机给她弄来什么好东西调养身子呢?一两日的时间,虽然不至于完全恢复,但是,下榻活动也不会伤身子了。
顾北月真是有心的聪明人。
不出韩芸汐所料,顾北月给她配制了一帖非常名贵的温性滋补药方。韩芸汐其实非常想大吃一顿,可是,饿坏的人是不可以暴饮暴食的,轻则消化不良,重则一命呜呼。
顾北月给配制的药方,不仅仅以最温和的方式滋补她的身体,而且还减轻了她强烈的食欲。
有暖男的良药,再加上充足的睡眠,两日后,韩芸汐已是生龙活虎。
可是……长平公主却惨了,这两日一共毒发了三次,每一次都是撕心裂肺,让她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韩芸汐下榻了,长平公主却躺下了,双手双脚全都被绑,防止她自残。
皇后坐在床榻边劝说,长平公主完全听不下去,嚷嚷着,“韩芸汐那个贱人呢?她不救我了是不是?”
“母后,把她带过来,她一定是装的!她一定是想看我被毒死的!都是因为她!全都是她害的,如果不是她我就不会去天牢了……呜呜,母后,是她害我的!母后,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她!”
韩芸汐跟着顾北月走进来,一声不吭静默听着,长平公主也不想想那晚上她去天牢做什么了,居然还敢怪罪到她头上来。
原本听顾北月说她这几日的情况,还有点同情想今天就给解了毒,如今,韩芸汐反悔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长平公主不是她想救之人,别跟她说什么医者仁心这种大道理。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公主殿下。”
韩芸汐和顾太医隔着垂帘行礼,皇后连忙让平身,好声好气道:“芸汐,赶紧进来,长平等你好久了。”
长平公主已经不嚷嚷了,一双凤眸却恶狠狠地盯着韩芸汐看。
韩芸汐在床榻边坐下,淡淡道:“太暗了,灯拿过来。”
宫女连忙举灯笼照过来,强烈的光线让长平公主眼睛一直眨,可是,她还是倔强地盯着韩芸汐看。
韩芸汐又道:“长平,把眼睛闭上吧,我瞧瞧眼皮上有没有毒癣。”
这话一出,长平公主立马就闭眼,那惊恐的模样,让韩芸汐十分不屑。
这丫头倔什么倔呀,有本事继续瞪她嘛。
韩芸汐这才认真地打量她的脸,暗中启动扫描系统确定毒素的扩散情况以及有没有毒变,随后又检查了双腿的情况。
长平公主还是幸运的,毒素扩散得不多,也没有毒变。
见韩芸汐检查完毕,皇后连忙询问:“怎么样,是中毒吗?中的是什么毒?能解吗?”
长平公主这才知道检查完了,连忙睁眼,吩咐道:“韩芸汐,你磨蹭什么,赶紧说啊!”
面对长平公主的叫喊,韩芸汐拿出了大夫最专业的素养,不予计较,她表情从容,略带严肃,给人一种权威的感觉,透着无法解释的安全感。
她没有回答,指腹轻轻抚过长平公主的脸颊,瞬间就让长平公主安静了下来,连皇后也紧张了,不敢追问。
韩芸汐摸了摸右侧,又摸了摸左侧,就刚刚扫描毒素的情况来看,长平公主应该很快就又要毒发了吧。
她不动声色摸了许久,长平公主和皇后心下多么着急啊,可是,始终不敢再开口追问,更别说出言不逊了,就连同在垂帘外头候着的顾北月,都有些紧张。
他知道韩芸汐会解毒,但是,也不确定她能不能解长平公主脸上这种毒,他不过是举荐而已。
一室寂静,气氛紧张!
可谁知道,韩芸汐突然放开手,像是受了惊吓一样,急急起身退开,惊呼道:“天啊,毒变了,这就快会传染了!”
什么?
一听这话,皇后逃命一样退开,周遭的宫女也全都恐惧地后退,太可怕了!
染上传染病,别说是公主,就算是皇子都要被带离皇宫,关到郊外的别宫去的,如果治不好的话,就一辈子都休想回来了。
长平公主一愣,随即吓得号啕大哭:“我不要!我不要!呜呜……母后,你救救我!我不要被送走!我不要!”
皇后是退得最远的一个,紧张得脸色发白,看向韩芸汐,“芸汐,到底能不能治啊?”
韩芸汐避而不答,表情凝重,“看样子,毒性又要发作了。”
果然,她这话音一落,长平公主就开始挣扎,“痒!母后,我的脸又开始痒了!你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的手!母后,要不你帮我挠挠吧!我求求你了!”
很快,她的脚也痒了起来,可惜双脚也被绑着,她使劲地蹬却无济于事。
见状,所有人都震惊了,没想到韩芸汐真有本事啊,这都能说中。
皇后娘娘吓坏了,哪里还敢上前,揪着韩芸汐的手问:“真被你说中了!芸汐,你太厉害了,你一定有办法救长平的,对不对?芸汐,传染病可不是小事,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别说长平公主,就连接触过她的皇后等人都要被隔离很久,而皇后,即便没有染上,估计也得一年半载见不到皇上了!
深宫里,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皇后呢,皇后可损失不起这一年半载。
“救救我……母后,快让她救救我吧!我快痒死了,你们谁来帮帮我呀!父皇,呜呜……我要见父皇!”
长平公主已经被折腾得语无伦次了,这时候,韩芸汐才推开皇后的手,认真道:“我试试吧。”
“好好!”皇后连连点头。
韩芸汐走过去,在长平公主身旁坐下,见状,众人都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女人真的能有办法吗?
长平公主疯狂地叫喊,使劲摇头,扭动身子,一见韩芸汐,定了定神,随即大骂:“都是你!全都是因为你!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啊!我警告你,你要是救不了我,我母后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长平!”
皇后厉声喝道:“说什么混账话呢?”
随即又要跟韩芸汐道歉解释,然而,韩芸汐却抬手示意她安静。
皇后是安静了,长平公主却更疯,“韩芸汐,如果你……”
然而,这话还未说完,韩芸汐便将药膏涂抹在她脸上,刹那间,长平公主就闭了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这药……
好清爽呀!
涂抹药膏的地方,冰冰凉凉的,居然一点儿都不痒了!
“如果我……怎么样?”韩芸汐低声。
长平公主一愣,随即摇头,“没……没……”
韩芸汐又在另一块毒癣上涂了药膏,这种止痒的冰爽感胜似做神仙,长平公主深吸一口气,禁不住感慨道:“好舒服呀!”
“舒服吧?”韩芸汐笑着问。
长平公主连连点头,“我还要!还要!”
韩芸汐犹豫了,面露难色,长平公主好紧张,看着韩芸汐手中一大瓶药膏,顾不上面子连忙哀求,“秦皇婶,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错了,都是我自找的,我错了,你救救我吧!”
见状,皇后也急了,“芸汐,长平还小,不懂事,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千万别放心上呀!”
韩芸汐回头一笑,“皇后娘娘说笑了,芸汐怎么会跟一个晚辈记仇。只是她脸上其他地方有伤口,一旦用了这药,芸汐怕会留伤疤,所以这才迟疑了。”
她说着,坐到床尾去,一边替长平公主上药,一边认真说:“先止了脚的痒,至于脸上的,我建议公主还是先忍着吧,免得毁容。我会尽力赶在病毒传染之前配制出解药的。”
这话一出,皇后总算是大大松了一口气,“甚好甚好!”
她连忙交代长平公主,“你忍着点吧,毁容了你清武哥哥可不要你!”
长平公主眼泪一直流,“好好好!我忍,我可以忍……呜呜……我都忍了那么多回了。”
她努力让注意力集中到双脚上的冰爽感上,可一边说忍,一边双手还控制不住挣扎着,实在是太痒太痛苦了!
韩芸汐上药之后,只交代了一句,“这几日可能会是传染期,最好少接近她。”
这一句话,无疑把长平公主打入了地狱。
亲情,在皇室里永远都是纯粹不了的。
皇后是不会再来看长平公主的,只留下几个宫女伺候,就匆匆跟韩芸汐离开了。
看着韩芸汐离去的背影,长平公主恨极了,可是,她都不知道还要煎熬几天呢。
还没走到客堂,皇后就着急询问了。
“芸汐,这到底是什么毒?”
“毒癣,应该就是在天牢染上的,那地方太脏了,有很多毒素。”
韩芸汐说着,故作认真道:“皇后娘娘,公主金枝玉叶,没事就别往天牢跑了。”
皇后当然知晓长平公主去天牢动私刑的事情,此时此刻,面对韩芸汐的嘲讽,她脸都红了,又羞又恼,却不得不咬牙全忍下。
顾北月在一旁偷偷瞄了韩芸汐一眼,唇畔泛起一抹笑意,这个女人果然一点儿都不吃亏,欠她的总是要还给她的。
许久,皇后才又开口:“那多久能痊愈呢?”
“解毒了就能好,我写个解药药方赶紧让人抓药去吧。”
韩芸汐说着,大步进门,皇后紧随其后,急急令人笔墨伺候。
一般解药药方也就几味药物而已,可谁知道韩芸汐写了一大堆,足足两页白纸,而且,里头不乏一些珍稀的药物。
皇后看不懂,一旁的顾北月却看得险些忍不住笑出声。
这个女人,她确定是在写解药吗?
她分明是趁火打劫呀!这里头好几味药物都是相冲相克的,绝对不能出现在同一张药方里。
最后,顾北月以为韩芸汐要收笔了,可谁知道她居然拿来第三张白纸,写下了最后一味药物,“十节蝉蜕”。
蝉蜕为黑蚱羽化后的蜕壳,是一味非常常见的中药,可是,一般的蝉蜕腹部只有九节,十节的蝉蜕,可就是稀罕物了。
皇后不懂,但是熟悉、掌握御用药库的顾北月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不动声色。
“皇后娘娘,这就是药方,照着上面写的抓来,越快越好,我会亲自熬的。”韩芸汐一脸认真。
皇后拿了药方立马转交给顾北月,“顾太医,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务必尽快把药都找齐了。”
皇后真把事情想太简单了,不过也不怪她,宫里的药库什么药没有呢?
顾北月点了点头,立马就走。
当天下午,他就找齐了药方上的药物送到韩芸汐面前,只是,独独缺了那一味十节蝉蜕。
“这东西宫里没有?”皇后一脸不相信,“你认真找了吗?”
“皇后娘娘,下官可以肯定药库里没有。”
顾北月说着,不经意看了韩芸汐一眼,继续道:“十节蝉蜕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至今就只出现了两只,一只在北历国皇后手中,另一只……”
“在哪里?”皇后急了。
“下官只知道在宜太妃手上,至于有没有用掉,属下就不得而知了。”顾北月如实回答。
“在母妃手上呀?”韩芸汐一脸震惊。
好吧,她早知道的,否则韩芸汐也不会开出这一味药来,她在宜太妃屋里见过的,那东西已经被宜太妃精心装裱成工艺品了,据说是要留给慕容宛如当嫁妆的,慕容宛如每次看到那东西,总是欣喜的。
这下,皇后为难了。
要拿宜太妃手里的东西,可不容易呀。
迟疑了片刻,皇后语重心长道:“芸汐,要不你跟你母妃说说?”
韩芸汐叹息一声:“皇后娘娘,我母妃宅心仁厚,救人的事她一定会帮,只是……”
皇后紧张地等着她说下去。
“唉……我若去讨了来,岂不得把长平的病说给她知晓了?可你和长平又不让说。”韩芸汐一副为难的样子。
这话,总算是让皇后意识到这件事的关键,她眼底闪过一抹冷厉,不得不怀疑起韩芸汐是故意的。
韩芸汐治好长平回去后,宜太妃一定会逼问她的,到时候她就会陷入说和不说的两难,说了得罪皇后,不说宜太妃不高兴。
如今去讨药,那就是皇后允许她告诉宜太妃实情,到时候谁都怪不了她。
皇后心下愤怒着,好个聪明的韩芸汐,过去真是太小瞧她了。
见皇后迟疑,韩芸汐很有耐心地等着,其实解药她小布包里有现成的,不过想讨些药材当诊金,顺便把宜太妃那儿的麻烦解决一下,给自己回去铺好路。
皇后眼底忽明忽暗着,然而,愤怒归愤怒,有求于人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其他办法。
她藏起了愤怒,好声好气道:“芸汐,这样吧,你就说长平病了,至于什么病就别说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不好。”
“皇后,我母妃也不是外人,自是不会乱传的。”韩芸汐真是个好媳妇,立马替婆婆辩解。
皇后连连点头,好声劝道:“那是当然,只是……毕竟长平这病会传染,而且还是病在脸上,姑娘家的还没嫁人,总得给她留着脸,你说是吧?”
韩芸汐一副理解的样子,点了点头,“臣妾懂的,那就说长平得了心热病,要十节蝉蜕清热解毒。”
“嗯嗯,就这么说,你……亲自走一趟吧?”皇后试探地问。
她都让步到这份上了,不可能再拉下脸去求宜太妃,那实在够憋屈!
韩芸汐如果去了,那么她做这件事就没意义了。
故此她不会去,认真道:“公主这边我还得守着,以防万一毒发传染了。皇后娘娘,事不宜迟,你还是找人替我走一趟吧。”
一说到传染,皇后就又紧张了,无奈之下,她只能把事情推给顾北月。
顾北月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恭敬应了下来,马上就去秦王府讨药。
一下午,也不知道秦王府那边情况如何,顾北月竟迟迟没有回来。
皇后在客堂里坐立不安,紧张等待,然而,韩芸汐却躲在伙房里,美其名曰专心调配解药,不让打扰,其实她早就调包了那些名贵的药物。
她把那些名贵的,以及解毒系统里没有储备的药物都挑出来藏入解毒系统,又取出一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药材,混合在一起煎熬。
此时此刻,她正窝在火炉子旁一边取暖,一边琢磨秦王府那边的情况。
宜太妃始终认为她被逮捕入狱丢了脸,那么,她现在就给她长脸的机会,宜太妃应该高兴了吧。
既是长平公主病了,需要那药材,宜太妃不给是说不过去的。
韩芸汐很确定宜太妃会给这味药,想必慕容宛如眼睁睁看着心仪已久的嫁妆被带走,一定会很失落吧,思及此,韩芸汐不禁乐了!
然而,令韩芸汐没想到的是,日落的时候,宜太妃居然和顾北月一同进宫了!
连皇后都非常意外,勉强堆起笑容接待。
皇后什么都不多问,先发制人地出声道:“宜太妃,就是一味药而已,还劳烦你亲自送过来,长平可担不起呀!”
谁知,宜太妃一脸严肃,“皇后,不是本宫说你,这么大的事情,你连我都瞒?我还以为长平找芸汐进宫是来玩的呢!谁知居然是来治病的!”
皇后还未来得及解释,宜太妃瞥了坐在一旁的韩芸汐一眼,又认真道:“早知道是来治病的,我就不会让她来了。她会什么医术呢?还不得乱治病乱开药,把长平给治坏了?”
韩芸汐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不说。
皇后却急了,连忙解释道:“怎么会?有顾太医在这把关呢。”
“顾太医把关?那让顾太医治呀,保险!”宜太妃说着,正眼朝韩芸汐看去,“她一个不学无术的丫头片子,会治病就不会被骂废材了,前些日子还险些把牢房给坐穿了,能治什么呀?”
这话一出,皇后脸都黑了,她分明在深呼吸!
宜太妃今天就是来找碴的!
然而,皇后就是皇后,修养还是极好的。
她一脸无奈地叹息道:“哎哟,我的太妃娘娘,你就别谦虚了,谁敢骂芸汐是废材呀,我头一个不依!少将军那件事是误会,误会了!长平都给赔罪过了,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吧。”
宜太妃听得喜滋滋的,睨了她一眼,“谁不知道,长平那坏脾气是你给宠出来的呀!”
皇后眼底闪过一抹怒意,只是依旧忍着,起身来福身,半认真半玩笑地道:“是是是,是臣妾的错,臣妾给太妃娘娘赔罪了。”
宜太妃故作紧张,连忙搀扶,“受不起受不起,本宫就是开个玩笑的,小孩子,哪个长辈不疼不宠的呀,就我们家芸汐,我还不天天惯着她?”
听两个深宫女人你来我往,虚情假意,韩芸汐和顾北月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相视沉默。
然而,韩芸汐知道,她回去后的日子,至少不会像以前那么难过了。
宜太妃虚情假意得很尽兴呢!
她有的是心情和时间虚情假意,可是皇后没有呀,她惦记着长平公主身上病毒的传染期,片刻都不想耗。
“宜太妃,芸汐的医术可不输顾太医,也不知道外头是怎么传的,居然会说她是废物。依我看呀,太后说得对,秦王娶了芸汐,那是捡了大便宜了。”皇后端出了认真的态度。
如果是以前,宜太妃听了这话一定会觉得很讽刺,可是如今,她却听得格外舒服。
原本还以为韩芸汐医好少将军这事情里有猫腻,可顾太医下午找上门说明情况后,她就震惊了。
怎么都没想到韩芸汐的医术真的那么好。
如今看来,逼秦王娶韩芸汐,太后该后悔喽!
皇后又是赔罪,又是说好话,宜太妃舒服到心坎里去了,和太后一帮人斗了那么多年,她很久很久都没这么解气过了。
于是,她很爽快地拿出了十节蝉蜕,也没交给皇后,而是亲手交给韩芸汐,好声好气道:“芸汐,你可得谨慎点,长平公主就交给你了。”
韩芸汐起身接过,“母妃放心,臣妾明白的,臣妾这就去熬药来。”
“王妃娘娘,微臣给你打下手。”顾北月连忙说,他知道韩芸汐给的药方是假的,正好奇着真正的解药是什么呢。
首席御医要给韩芸汐打下手?宜太妃更高兴了,笑呵呵的,“顾太医,去,赶紧去吧。”
然而,到了半路,韩芸汐却一句话打发走了顾北月。
“顾太医,你到长平公主那儿去瞧瞧吧。”
顾北月知道她不想让他跟,他迟疑了片刻,想说点什么,却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笑了笑,“下官遵命。”
然而,他正要走呢,韩芸汐却回头看来,笑靥如花,“顾北月,谢啦!”
她说罢转头就走,顾北月微微愣着,半晌才无奈地直摇头,那爱笑的眸子如四月春风般温柔。
韩芸汐到伙房,将之前熬制的药都处理掉,从小布包里取出解药药包来,熬制成药汤,亲自端出来。
皇后和宜太妃都在长平公主门口等着,见韩芸汐亲自端药来,皇后大喜,“就是这药了吧?”
“正是。”韩芸汐点了点头。
皇后亲自开的门,只是并没有跟进去,还把要进去的宜太妃给拦下了,“太妃娘娘,里头都是药味,长平怕风,屋子里好些天没开窗了,咱们还是在外头等吧。”
宜太妃可是有洁癖的人,此时也嗅到了不好的气息,她却步了,“也好。”
顾太医自是跟进去,留皇后和宜太妃两人在屋外等待。
说是能治,但是,治得好治不好还得最终看疗效,皇后很紧张,专程进宫来嚣张的宜太妃当然也是有些忐忑的。
谁知,这一等居然就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皇后坐不住了。
“来人,进去瞧瞧怎么回事。”
宜太妃微微蹙眉,心想,韩芸汐啊韩芸汐,本宫今日是来长脸的,如果你让本宫丢脸丢到宫里来,等回去了,本宫就绝对不是饿你几天几夜那么简单了!
宫女很忌惮被传染,却不得不进屋去,谁知,正要推门进去,门却从里头打开了。
开门的是顾北月,韩芸汐跟在身后,很快,就看到两边的窗户也被打开。
皇后和宜太妃几乎是同时起身,异口同声,“怎么样了?”
“药到病除,只是公主这些天受了累,身子骨很虚弱,得慢慢调养才能恢复。”韩芸汐平静地回答。
“当真!”皇后一脸不可思议,“真的……全都好了?”
其实,她想问的是还会不会传染,这不过是韩芸汐顽皮的恶作剧罢了,她点了点头,“皇后娘娘,长平一定特别想见你,你赶紧进去吧。”
有韩芸汐这话,皇后一颗高悬的心总算是收了回来,二话不说就走进去。
宜太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她也急急跟了进去。
屋内,长平公主双手双脚的束缚都已经解除了,虽然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力气,可是,脑子却是异常兴奋的!
正命令婢女端着镜子给她照呢,虽然比起原先皮肤有些粗糙,而且左右两颊各留了一道伤,但是,总比满脸的毒癣来得好吧!
虽然顾太医和韩芸汐都说,她脸上的伤疤得几个月才能消除,可是,此时此刻,她兴奋得都不计较那么多了。
她的脸好了,不会毁容了,不会传染别人了!
长平公主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韩芸汐救了她一张脸,一辈子。
皇后赶回来,一见长平公主的脸,惊得都捂住了嘴巴。
天啊,是真的!
所有太医,还有几个出名的毒医都医不好的病,居然被韩芸汐的一碗药给治好了!
而且见效还这么神速!
皇后坐下来,看着女儿白皙的脸,激动得半晌都说不出话。
而宜太妃却纳闷了,“长平,你染了心热病,怎么把脸给伤了?”
“这还不是病发了受不了,自己给抓的。”皇后连忙寻借口回答。
长平公主完全沉浸在喜悦中,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看,谁说话她都不理睬。
“怎么,芸汐没顺便帮她治治?”宜太妃疑惑地问。
这时候一旁的嬷嬷开了口,“禀太妃娘娘,秦王妃开了外用的药,说得几个月才能痊愈。”
宜太妃很满意,笑道:“这便好,呵呵,长平,有这么个皇婶,真是你的福气呀。”
福气?
长平公主看过来,正要说话,皇后拦下了,“可不是,这还得多谢太妃的药呢,回头臣妾一定禀了太后,让太后娘娘好好备一份大礼,好好谢谢你们。”
皇后还不敢让太后知晓这件事,然而,她知道,不这么说的话,宜太妃不会走的。
这一回真是受够了气,长平一恢复,她真真不想再看到宜太妃和韩芸汐这对婆媳!
宜太妃春风得意,喜笑颜开,“客气了客气了,不必了。芸汐还是太后赐婚给秦王府的呢!”
韩芸汐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和宜太妃回府了。
看着他们婆媳二人携手归去的背影,皇后气得跺脚,猛地转身就箭步回到屋内。
长平公主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哪里知晓她母后为救她受了多少窝囊气。
“长平,你以后办事给我小心点,这一回别说是我,连你皇奶奶的脸都给丢光了!你就没瞧见宜太妃那得意的样子!”
皇后气呼呼的,长平公主这才让下人把镜子拿开,“母后,这事情怪不得我,还不都是韩芸汐的错!如果不是她,我才不会去天牢那种鬼地方呢!她救我也是应该的,休想我报答她!”
“你还说,你办事哪一回能让母后放心的?”皇后怒吼。
长平公主吓了一跳,还从来没被母后这么吼过呢!
“我……我……”
长平公主转念一想,“母后,指不定我这毒就是她下的!我老早就怀疑清武哥哥身上的毒也是她下的!要不,她就一废材,怎么突然那么厉害了!她自己下的毒,当然只有她才能解!”
这话一出,皇后便警觉了。
韩芸汐这废材突然变天才,确实很匪夷所思呀。
“母后,要不,咱们再试她一次?”长平公主连忙出主意。
皇后犀冷的凤眸一深,闪过了一抹算计,韩芸汐哪怕出嫁了也是韩家的人,也是韩神医的女儿,或许,她可以找太后商量商量对策了……
一出宫门,宜太妃就放开了韩芸汐的手。
韩芸汐并不感到意外,她知道作为太后恩人的女儿,就是宜太妃的仇人,她也不奢求宜太妃待她如亲生女儿,她只想少一些麻烦而已。
上了马车,宜太妃第一句就问:“你的医术哪里学来的?”
当日怎么回答龙非夜的,韩芸汐现在就怎么回答宜太妃,不管谁问,她都会这么回答,不管是龙非夜还是宜太妃,之前必定都调查过她。
他们在韩家是找不到她的破绽的,而在她这里,更别想找出什么端倪。
一提到天心夫人,宜太妃脸色就阴沉了不少,她没有追问下去,倒是也没有追究她被关天牢的事情了。
慕容宛如在大门口等着,一贯乖静的小脸此时此刻阴沉得骇人,她的心都堵了大半天了,十节蝉蜕可是她打小就期待着的嫁妆,没想到居然因为韩芸汐一张药方就没了!
以往即使面对再痛恨的人,她也可以笑得很自然,可是,面对韩芸汐,她都快办不到了。
见宜太妃和韩芸汐远远而来,慕容宛如不断深呼吸,许久许久才能让自己平静。
她迎面箭步过来,一脸关切,“嫂子,怎么样?皇后和公主没为难你吧?”
韩芸汐唇畔泛起一抹冷笑,淡淡道:“母妃都去了,他们怎么敢刁难我,母妃岂不没面子?”
这话一出,慕容宛如就惊了,连忙解释,“母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关心嫂子呢。”
那委屈的样子,看得韩芸汐都觉得自己真欺负了她。
宜太妃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韩芸汐,你知道顾本宫的面子就好。以后每月初一到账房领例钱,当王妃要有王妃的样子,瞧瞧你这一身穷酸相。”她说罢,不屑地从头打量她到脚,这才转身离开。
然而,慕容宛如却愣在当场,母妃居然要给韩芸汐例钱了?有了例钱,韩芸汐就更加自由了。
那她以后拿什么刁难韩芸汐呀?
慕容宛如太不甘心了,乖静的表情终于再也挂不住,小脸绷了起来。
“妹妹,听说十节蝉蜕是你的嫁妆,不会是真的吧?”韩芸汐特意问了她一声。
“你!”慕容宛如气岔了,眼泪立马滚落下来,冷哼一声转身就跑了。
见状,韩芸汐哈哈大笑,慕容宛如呀慕容宛如,迟早有一天要将你彻底打回原形!
收拾了慕容宛如,又想到从宫里带回来那些名贵的药材,韩芸汐心情更好,她一路蹦着回到芙蓉院,可是谁知道刚到花园,就撞见那座大冰山,龙非夜。
这家伙什么时候回来了?
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似乎每次都是因为有事才回来的,上一回来跟她要解药,到底是要解什么人的毒呢?而他自己中毒那一回,又是怎么回事?
据韩芸汐了解,龙非夜的武功可不差呀,能伤他的人必定也不弱吧。
韩芸汐不自觉驻足,远远看去,只见龙非夜正坐在花丛中独自品茗。
冷硬的线条,如刀削般的五官,哪怕是随意那么一坐,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的气质都是那样优雅、尊贵,宛如王者高高在上!
一人一茶,自成了一个世界,谁都走不进去。
韩芸汐又一次不自觉看呆了,直到一道寒彻犀冷的目光射了过来,她才猛地回神。
龙非夜远地直视她,韩芸汐条件反射般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你回来了啊?”
只是,很快她就后悔了,他回来关她屁事啊!
皮笑肉不笑,韩芸汐转身就要走。
龙非夜却霸道地命令道:“过来!”
韩芸汐不理会,继续走。
“本王等你很久了。”龙非夜的声音强硬起来。
等她?
又要解毒吗?
好吧,韩芸汐承认自己有那么点好奇,也有那么点忌惮他的强势。她折了回去,在龙非夜面前坐下。
龙非夜开口就问,“长平公主的事解决了?”
呃……他知道?
“殿下消息真灵通呀。”韩芸汐说道。
龙非夜倒没有再追问什么,淡淡道:“早点休息,明儿一早跟我出去一趟。”
这家伙要带她出去?
“做什么?”韩芸汐好奇了,赴宴见朋友之类的事情,韩芸汐就不奢求了。
“解毒。”龙非夜言简意赅。
又是这一茬,韩芸汐好想跟他说,干脆她别当他的王妃了,改行当他的专用毒医吧。
面对这个问题,韩芸汐的态度还很专业的,“解什么毒?”
“你去了就知道。”龙非夜说道。
韩芸汐点了点头,“我要出诊费。”
龙非夜一脸鄙视,连回答都不乐意,只是点了点头就起身走,走了两步,才又道:“明早寅时,我来找你。”
韩芸汐正要点头呢,却立马僵住,等等!
寅时?
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在古人的观念里,这算是明日一早,可在韩芸汐看来,这就是深夜!
大冬天早起是最痛苦的事情,何况还要出门。韩芸汐脸色都白了,箭步追上,“要么今晚上去,要么明天太阳出来后再去!这么早我去不了。”
“为何?”龙非夜蹙眉问道。
韩芸汐只给了一个字,“冷。”
“我付双倍出诊金。”
龙非夜很大方,可谁知韩芸汐态度坚定,“十倍都不去。”
这时候,龙非夜才转头看来,问道:“韩芸汐,你有什么毒不会解的吗?”
韩芸汐微愣,随即态度认真地回答:“这个不好说,天下的毒种类繁多,数不胜数,同一种类之下,又有无数分支,即便是同一种毒,根据中毒的深浅、时间,以及中毒者身体状况,解毒的办法都是不一样的,所以,臣妾无法给你肯定的回答。”
龙非夜认真听着,又问:“如果不是人中毒呢?”
“是动物中毒了吗?”韩芸汐纳闷了,第一念头就想到这家伙御用的马,否则,他还能养什么动物呀?
可是,要救他的马,用不着三更半夜出门吧?
谁知,龙非夜不答了,淡淡道:“去了你就知道了,早点休息,寅时我会过来找你的。”
说罢,他就走了,韩芸汐追了几步没追上。
“喂,怎么回事呢?到底是什么东西中毒了?”
“你说清楚呗!你不说,我真不去了!”
不管韩芸汐怎么威胁,龙非夜始终没回头,很快,身影就淹没在花丛中。
韩芸汐愣在原地,她郁结了。到底是什么毒呢?什么非人的东西中毒了呢?
她要不要去呢?
龙非夜搞得那么神秘,到底会是什么情况呢?
这一夜,韩芸汐可谓辗转反侧,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咚咚咚!”
强劲有力的敲门声,让刚刚入睡的韩芸汐惊醒,一看沙漏,正是寅时。
韩芸汐穿了衣柜里最厚的衣裳,却依旧温暖不了。门一开,龙非夜伟岸如山的身躯挡了大半的门,只是,刺骨寒风还是见缝插针灌进来,她都还没迈出门槛,上下牙齿就开始打架了。
她连忙躲到门边,体格本就小,双手插入袖中,缩着脖子,显得更小。
龙非夜高高在上睥睨她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唇畔泛起了一抹不屑,这个女人真弱!
“还去吗?”他冷冷地问。
谁知,韩芸汐抬起头来,脸色惨白惨白的,可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却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她冷得唇都在颤了,声音却没有颤,“去,当然去!三百两,一个子也不能少!”
龙非夜心头微微一顿,不得不承认,这个回答里的每一个字都出乎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