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年逐安是一战成名的少年将军。
每当他骑着高头大马,率领部下威风凛凛地回京时,不知有多少待嫁的姑娘觊觎他。
我也不例外。
所以在听说年逐安的白月光温漾坠崖死了之后。
我第一时间掏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易容术,把自己乔装成温家大小姐的样子,出现在将军府门口。
没想到年逐安不疑有他,立刻命人将我送回了温府,还再三保证次日就要风风光光地将我娶进将军府。
也许是因为时间太赶,又或者是我的演技太卓越,就连温漾的亲生父母都没有察觉出我有哪里不对劲,反而对着我一个劲儿地嘘寒问暖,给了我数不尽的嫁妆。
我穿上凤冠霞帔被年逐安从温府领到将军府,一路上敲锣打鼓的声音不断,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
我捏紧了手,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从今往后,我真的就这样取代了温漾的位置,然后顺理成章地和年逐安白头到老了吗?
我一边迟疑,一边又忍不住催眠自己。
万一呢,万一年逐安就爱上我了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顺利地和年逐安走完了拜堂成亲的所有流程,除了名字和身份不是我的,在某种程度上,我自欺欺人地想,年逐安就是我的夫君。
年逐安推开紧闭的门走进来时,一股淡淡的酒味顿时弥漫在室内。
我紧张地深呼吸,做好了各种准备,结果还是在盖头被挑开的一瞬间,只知道呆愣愣地盯着年逐安看。
“夫……夫君。”
我一开口说话,年逐安就弯腰亲了上来。
他的嘴角也有酒香,我被猝不及防地亲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甚至忘记呼吸。
年逐安好笑地推开了点距离,他语气暧昧。
“温大小姐连接吻都不会?”
我讷讷地看着他,一时间六神无主。
我曾经远远地看见年逐安骑在高头大马上,以为他是话少冷峻的人,却没想到他也会笑,在和自己的妻子说话时这么轻声细语。
我恍惚了两秒,然后动作急促地抱住了他的脖子,拉着他就要亲。
年逐安偏偏不如我的意,只让我的吻落在了脸侧。
他揶揄地轻笑:“这么急?”
我睁大了眼睛看他,很认真地点头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很想同夫君亲近。”
年逐安闻言一愣,倏尔笑得恣意,他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顺着扶住了我的头,紧跟着便是一个气势汹汹的深吻。
我被他吻得浑身发软,一时间有些“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意思。
床帘被放下时,年逐安撩开了我脸上的碎发,然后爱怜地在我额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他说:“受苦了,阿漾。”
一瞬间,我呼吸停滞。
他以为我是千辛万苦,孤身一人从崖底走回来的温漾。
是啊,他所有的温柔给的人都是温漾,而不是假冒的我,这些甜蜜的时光都是我偷来的,是我耍尽了心机手段,才好不容易骗来的……
那一夜,我心甘情愿地在年逐安的身下辗转承欢。
既然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泡影,那就让我沉沦得更深一点好了,反正从来没人爱过我,只要我尝到了一点点爱的滋味,我就不会轻易松手。
2
嫁给年逐安后,他对我很纵容。
但我脸上的易容从没有一刻敢卸下过,久而久之,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被闷出了很多痘,然后在虚假的脸皮下破溃化脓结痂……
不堪得一如我见不得光的内心。
我日日饱受心灵煎熬,却又对年逐安的爱意贪得无厌。
他太好了。
如果我没有做过他的妻子,或许我还能保持远观的姿态,可是只要做了一日,我便再也不想离开他了。
他甚至明确地记得温漾的生日。
“阿漾,今日带你出去买点喜欢的东西,好不好?”
年逐安摸了摸我的头,然后在我嘴角落下一吻。
他的眼里满是微光,看向我时总是目不转睛,让我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
“好啊,不过你不是说今天要进宫商议事情吗?”
年逐安说:“不去了,什么日子都没有你的生辰重要。”
我闻言一愣。
年逐安看了我两秒,然后笑着蹭了下我的鼻子。
“怎么?不会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了吧?”
我干巴巴地笑了下。
“怎么会?只是生辰也没那么重要,不然你还是进宫去吧。”
年逐安不肯,他语气格外认真:“议事可以改日,但是你的生日只有这一天,一定要开开心心地度过。”
我心里止不住地冒酸水。
年逐安对温漾太好了,好到让我嫉妒得发狂,却又因为这个皮囊下是自己而感到变态的欢喜。
“只要夫君陪着我,我就很开心了。”
年逐安的眼神温柔极了。
街道上热闹非凡,我同年逐安在其中慢慢地走。
每路过一个名贵的珠宝铺子,他总要带我进去看一眼,还要给我买上好的布料和新衣服,后来……随行的小厮手里都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
逛了没多久,我感觉有些累了。
刚想拉着年逐安歇歇脚,突然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子上,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手工制品,有毛线织的娃娃衣、小兔子、还有一些简单的木簪。
我愣愣地看着,年逐安似有所察地转过身来,“怎么了?”
而后他的目光淡淡地随着我落在那个小摊贩身上,只停留了一秒就匆匆划过,紧跟着年逐安说:“阿漾,那些东西没什么用,我再给你买几匹绫罗绸缎,好么?”
我的心猛地一紧,霎时间感到无法言喻的失落,也被他不屑一顾的神情刺痛。
随着年逐安继续往前走时,我还在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个小贩……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兔子玩偶正在努力吆喝。
那个小兔子是我织的,那个小贩是我亲爹。
而年逐安瞧不起这些。
长街上烛火万盏,我看着年逐安宽大的背影,为自己感到心酸。
若不是我恰巧小时候胡乱地跟着某个混江湖的人学了易容术,若不是温漾跌下崖底死了,我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靠近年逐安。
他是我遥不可及的一个梦,即便我如今身在梦中,都似乎随时要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