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情绪，以至于就算沉稳如徐朔，也不由微微怔住。

凡事一旦露出端倪，所有看似平常的细节都变得可疑起来。

徐朔不傻，相反的，他比绝大多数人还要敏锐，因而在过往种种掠过脑海时，他很快得出了最接近真相的结论。

“我是不是会出事？”徐朔定定望向我，“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活到新世纪？”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我赌对了。

可还未等我点头亦或是应答，那股不可言说的力量如附骨之疽般爬满全身，细细密密的汗珠冒出额头。

答案昭然若揭。

徐朔顷刻间反应过来，他揽过我予以支撑，低声道：“别说。”

我卸下大半力气倚靠在徐朔身上，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店里的一家三口还在吃饭，小孩闹挑食，母亲一边教训他一边却熟练地为他挑出配菜。

我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又很快收回，用一种只有我和徐朔才能听见音量道：“那个小孩是我。”

徐朔：“嗯，猜到了。”

我笑起来：“看起来很烦人吧？”

徐朔否认：“不烦人，挺可爱的。”

“你还是第一次这么夸我。”我说，随即话锋一转，“后来有一年生日，我的愿望是他们能在家里陪我一天，一天就好，可惜再也没有实现过。”

徐朔安抚：“我陪你。”

我后退一步抬眼望向徐朔：“哪一天都可以？”

那仿佛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暗示，徐朔猝然警醒，顺着我的话道：“哪一天都行。”

“那就《旧年》上卷截稿的后一天吧。”

截稿期是六月十二日，后一天则是六月十三日。徐朔了然——

原来六月十三日那天，自己会在室外出事。

大街上人来人往，喧哗热闹，唯有在这一块小天地里，安静得好似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徐朔的视线仍钉在我脸上，明明是生死攸关的话题，却被他暂时抛至脑后。

他好像第一次注意到我的长相，斯文俊秀，是那种在学校里很受女生欢迎的样貌。

他的目光扫过我的额头，扫过我的眉，最后停留在那双眼睛上。

四目相对，徐朔感觉胸腔里仿佛多出一条线，提着自己的心脏动了动。

不合时宜地，他听见自己开口问道：“你那天说的喜欢我，是哪种喜欢？”